洪飞连连点头，他已经想通了这背后的逻辑关系，不管周军师说什么，他都理解。
“周军师，要我做什么，就请你下令吧。”
周军师笑起来：“我只想让你做一件事，辅佐顾文章，务必让他成功，怎么样？”
如果放在过去，洪飞一定会感到惊讶。
当下，不管周军师如何指挥，他都能理解。
“洪飞，顾文章是这一战的阵眼，抓住他，就能克敌制胜。”
“明白，我会全力以赴，助他成功。”
洪飞没有多问，只是点头。
“顾文章兄妹已经陷入困境，他只是孤注一掷，还想硬撑一阵。到底能不能行，也未可知。”
洪飞也想知道答案，面对周军师，他越来越感到，只有俯瞰九州、高屋建瓴的大人物，才能做到纵览全局，自由调度。
按察司街这边，小巷纵横交错。
日寇的巡逻队不断经过，狼狗狂叫声此起彼伏。
屋外的保镖脸上，不时掠过焦灼之色。
面对困境，他们眼中也带着丝丝迷茫。
只有周军师，一直淡定从容，波澜不惊。
洪飞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学着周军师的样子，不再关注外面的噪声乱象。
“洪飞，青岛那边的江湖人为何到济南来？就是因为，四川那边重金悬赏，只要拿到箱子，立刻就能获得十万大洋。”
洪飞突然间想到“十万大洋买鬼子一颗人头”的江湖号令，江湖人以为钱能通神，却很少关注，四川大人物一挥手就是十万大洋。
江湖人为钱拼命，大人物只会淡然处之。
天下之大，凡人全是蝼蚁。
周军师这样的人，才能站在世界的最高峰。
“洪飞，青岛人如同煮熟的地瓜掉进灰堆里，吹不得来打不得。告诉我，如果你遭遇他们，会怎么办？”
洪飞一直都在沉思，依据周军师的思路，继续向前推演。
“击杀。”
“这是顾文章的想法，还是你的？”
“周军师，做大事者，不拘小节。青岛江湖朋友为钱而来，不能任由他们搅乱济南的局势。顾先生会这样说，我也如此。为了箱子，不得已为之。”
“洪飞，我要的是你的想法，不是别人的。”
洪飞点头，闭目沉思。
当顾文章第一次说起日寇海空大人物见面时，他就想过，设定目标，必须达成。不然，牺牲那么多人，价值何在？
面对日寇时，必须击杀，毫无疑义。
面对青岛江湖人，他突然间意识到，那些人跟南山土匪一样，也是抗日武装的一部分。
既然是同类，那就不能简单击杀，而是尽力联合。
谋天下大局者，必须有容人雅量。
周军师轻轻叹气，一个人走出去。
洪飞坐下，继续冥思苦想。
“青岛人到济南，一定有线人。如果线人出了问题，成为三面间谍，甚至是顾文章那样的五姓家奴，事情结果，将会把青岛人引入歧途，最终成为日寇走狗，化为反派。这样的人，必杀之！”
洪飞不是圣贤，不可能无限容忍别人。
关键时刻，无论局面有多么混乱，他都必须强迫自己，顾大局，破小局。
“如果青岛人发难，应该怎么办？顾文章一定会杀之，这正好中了日本人的圈套，同时也让南方军与八方面军再起冲突——”
洪飞跟随顾文章，学习对方的杀伐决断，但又有明显不同。
他谋求的是解放济南，让所有济南人过上好日子。
“劝说，化解，联手，合作……”
洪飞突然睁开眼，因为他在一瞬间明白，只有超越顾文章，才能在济南这种乱局里面，获得应有的地位，主导一切。
“我要像周军师一样，主导济南局面。万事皆有我来指点，不服者，或劝阻，或联盟，谁都不能阻碍我达成目标，顾文章或者青岛江湖人，同样如此。”
他就仿佛一直被大山困住的攀登者，如今跨越险阻，屹立在群山之巅，瞬间看透一切，不再迷茫。
外面，有人低声向周军师报告：“日寇货台增兵，也是为了加强火车站的防守。他们已经接到线报，将青岛人的动向摸得清清楚楚。”
“日寇青岛线人是不是一路跟着过来了？江湖人来了二十几个？日寇线人来了几个？”
“三十个，日寇的意图是，将青岛江湖人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洪飞出去，那线人立刻后退。
“洪飞，日寇狡猾，趁着青岛江湖人立足未稳，一举消灭。青岛人到济南，人生地不熟，更不了解江湖规矩。一旦露出破绽，就会被全面击溃。我们不帮忙，他们必死无疑。”
洪飞点头，他已经想通了关键问题。
“我劝说顾先生，当下合纵连横，为青岛人谋求活路。另外，借助于顾先生的线人，联络青岛人，最终结盟。至于南方军的重赏，我会跟他们讲明，那不过是画了一张大饼而已。”
周军师眼睛一亮，微微点头。
“周军师，我要回去了。”
“好，告诉顾文章，我同意他的计划。关键时刻，我们联手，八方面军竭尽全力，为他断后，绝不让他功败垂成。”
洪飞出了院子，长出了一口气。
白老大遇害那么久，他突然重新找到了方向。
不再跟随别人，而是自己决定方向。
唯有自主，才能自由。
几个人跟出来，迅速散开。
走在最后的那个，轻轻拍拍洪飞的肩膀：“周军师说，以后我们跟随你，任何时候，你若遇险，我们就出手营救。”
洪飞吃惊，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除了白老大之外，周军师是唯一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
“洪飞，真是羡慕你。我跟随周军师三年，屡次想要拜师，都被拒绝。只有你，竟然刚刚见面，就博得了他的青睐，答应收你为徒。真是……羡慕，羡慕！”
洪飞更加惊讶，回头望去。
周军师站在台阶上，向他挥手。
刹那间，洪飞眼眶湿润。
他什么都没说，转头离开。
“此生绝不辜负周军师的厚望，绝不背叛八方面军，绝不退缩，为抗日救国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