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德国医院的混乱,以大平一郎完全胜利为结局,内藤小次郎他们虽然已经做好充足准备,但是能力有限,只能是束手就擒。
在洪飞看来,大平一郎开始交稿,也是在于他对于超级实验看得过分严重,恨不得立刻拿到实验结果,在日本天皇那里立一个大功。
但内藤小次郎偏偏拒不配合,所以双方卡在这里,谁都不能取得胜利,进退两难,十分焦灼。
“周军师,请教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是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周军师成竹在胸:“大平先生,我不妨告诉你,关键时刻和为贵,只有你跟内藤小次郎联手,才能解决这个难题。”
“假如你冰释前嫌,为他提供一张飞机票和船票,让他走,他一定会感激,你交出所有资料。”
“当务之急,就是你有没有足够大的胸怀容纳他。”
大平一郎冷笑:“我当然可以容纳他,但这家伙冥顽不灵,很多事情明明答应的好好的,却不肯做,让我在东京那边丢尽了面子,我到济南来,已经是忍耐的极限,毕竟我还是他的老师,对不对?”
周军师只说了四个字:“忍气吞声。”
大平一郎想了想,猛地冷笑起来:“谢谢周军师指导,果然如此,你们中国人总是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对不对?”
洪飞知道那两句话,但从前周军师说过,对于日本鬼子,绝对不能忍让,不然,距离亡国就真的不远了,四万万中国人已经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只能是奋起反抗,没有第二条路。
“大平先生,有些事情想到了就要去做,你和内藤小次郎之间,必须要联合,否则,两败俱伤,这就没有好处。”
周军师的话十分真诚,落在洪飞眼中,就觉得此时此刻,周军师正在设身处地为大平一郎着想。
双方虽然是敌人,但这一刻更像朋友。
大平一郎哈哈大笑:“谢谢周军师指导,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现在就去见内藤小次郎,诚恳的向他道歉。”
大平一郎走出去,屋内又只剩下洪飞和周军师。
周军师指了指门口,洪飞捏手捏脚走过去,听到外面走廊里传来呼吸声,就知道有人暗中监视。
此刻,他跟周军师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安全。
他回到床边坐下,周军师拿过他的手,在手心里迅速写字。
两个人接下来用写字交谈,周军师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两口箱子,那就是双方争夺的焦点。
洪飞能够感觉到,目前的形势,就连周军师也觉得忧心忡忡,每向前走一步,都举步维艰。
就在此刻,走廊里出现脚步声,接着响起内藤小次郎的声音:“周军师,又要来打扰你休息了。”
这一次,内藤小次郎表现地十分温顺,直接把自己的研究结果说出来:“周军师,你也是仙台医学院的高材生,请你评判一下,这样的细菌技术,能不能领先全世界?”
周军师皱着眉头听完,又翻阅内藤小次郎递过来的资料夹,最终点头:“果然是医学界的奇才,你培养出了这些细菌,杀伤力极强,只要投放到一线战场,对方全面崩溃,指日可待。”
内藤小次郎严肃的脸上,渐渐出现了笑容。
能够得到周军师的夸奖,这家伙当然十分高兴:“周军师,那么说,我已经成功了,在细菌研究领域天下无敌,我只要把这个交给天皇,他就能给我巨大的权利,我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
周军师笑起来:“内藤先生,你只想通了一件事,另一件事有更大的麻烦。”
“如果你把细菌投放到一线阵地,消灭了对方,但是细菌一直存在,如果本方士兵向前冲锋的时候,进入对方战壕,染上病毒,同样也是死伤遍地,假如这种细菌大规模传染,又该怎么办?”
内藤小次郎愣住,用力挠了挠头,很明显,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想制造细菌,却不知道如何控制细菌?
洪飞忍不住内心暗骂,山海关外,大片村庄和良田,变成了荒芜之地,就是细菌肆虐的结果。
这个日本鬼子不但不知悔改,而且变本加厉,研究出了更可怕的细菌,就证明日本鬼子毫无人性,把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没有看做同类,而是看作敌人,这种想法简直变态至极!
“周军师,你的意思是,我在杀敌的同时,还得保护敌人,这可真是荒谬,简直是悖论。”
周军师并没有着急,一字一句的提醒对方:“我只是想,你现在制造的是一头恶魔,既然没有能力控制它,那就不要制造出来,这个道理就是报告到你们日本皇帝那里,也同样适用。”
“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先报告给华北日军总部,看那边怎么说?”
内藤小次郎突然间提高了音量:“周军师,你什么都不懂,我只负责生产细菌武器,剩下的是跟我无关,就连皇上也只要求有杀伤性武器而已,并不要求我做别的,你这样说,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周军师微微一笑,没有过多解释。
洪飞看得出,内藤小次郎受到大平一郎的压迫,内心已经崩溃,现在研究成果又不被周军师承认,所以怒气勃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周军师,你站在大平一郎这一边,对我过于苛求有什么意义?有本事的话,你们也制造出一种细菌,双方比拼一下,看看哪一种更猛烈?”
周军师默默地挑起了大拇指,拿起书本,继续看书,把内藤小次郎晾在那里。
沉默了一阵,内藤小次郎走到床前,深深鞠躬,额头几乎碰到膝盖:“周军师,请原谅我刚才说的那些无理的话,我只是研究细菌过于投入,已经走火入魔,刚才你说的话完全正确,能收能放,才是医学专家的能力,我培养的这些超级细菌过于猛烈,连我看了实验结果,都觉得后背发凉。”
“内藤先生,我们都是战争的局外人,向他们提供武器,就必须知道,这些武器的能力和操控方式,不然的话,一线战斗部队根本想不了那么多,只想杀敌立功,却不知道,吹响胜利号角的同时,也敲响了丧钟,对不对?”
周军师的话,仿佛一把手术刀,直接让内藤小次郎失去了抵抗力。
他颓然的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下意识的来回搓着:“周军师,我实在没有办法完成这件事了,现在需要一张船票去欧洲,那边还有美好的事业等着我,能不能请你告诉大平先生,让他放过我?”
洪飞内心鄙夷这个杀人魔头,到了此刻也变得老老实实,果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周军师温和的笑了:“内藤先生,我永远都会肯定你的科学成就,只不过那只是一方面,细菌是杀人武器,一旦大面积推广,连你都管不了,这件事你必须向华北日军总部汇报,由他们来做定夺。”
就在此刻,内藤小次郎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塞在周军师的枕头边。
洪飞一愣,刚想上前,就被周军师的手势阻止。
“周军师,这就是我的研究成果副本,价值连城,全球第一,如果你能把它带出去,我感激不尽……”
“欧洲那边的朋友,愿意出重金收购它,它就是我的护身符。”
周军师笑着点头:“放心吧,我会妥善保管它,你总能找到解决办法,对不对?”
内藤小次郎做完这件事,站起来,再次深鞠一躬,又向洪飞抱拳拱手,然后就沮丧的走出去。
周军师什么都没说,只是向洪飞使了个眼色,洪飞立刻把那个口罩装在自己口袋里。
“洪飞,这些东西十分凶险,出去之后,用油纸包裹埋在某个地方,等到有人来取,让他们自己去挖,千万不要过度接触。”
这件事仿佛一到雷电,惊醒了洪飞。
他明白,内藤小次郎遭到大平一郎的压制,就算有了绝顶的研究成果,也不会交出来,更愿意卖给欧洲人,为自己下一步的退路做准备。
大平一郎再次回来的时候,满脸都是笑容:“周军师,谢谢你的指点,我和内藤小次郎的关系又恢复到从前,他发誓,一定要竭尽全力研制出超级细菌,回报我对他的信任,而我相信他的能力,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洪飞找机会告辞,离开医院,乘上黄包车,飞快的返回顾家。
在路上,他找了一个破院子,挖了个坑,用油纸包裹那个口罩,深深的埋进去,又在四周做了记号,下一次来确保立刻就能找到。
他听从周军师的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周军师只要开口,就是金科玉律,绝对执行,不打半点折扣。
回到顾家,他向顾文章汇报了见面的情形,只是没有提起口罩的事。
顾文章笑起来:“内藤小次郎这家伙,现在处处受制,大概已经清楚自己的地位,再也不敢胡来,老老实实留在地下实验室,做细菌实验,大平一郎这家伙看起来满脸笑容,世界上心狠手辣,容不得内藤小次郎造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