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变招都是败笔
这一次，护送顾西舟离开，最大的好处就是，让顾文章彻底相信，洪飞能够帮忙。
不管是在小清河，还是泺口浮桥，顾文章都看出了洪飞的潜力。
当他们回到顾家的时候，顾文章看着洪飞，眼神都变了。
“洪飞，我相信，你以后成为有用之才，我们将会相依为命，在济南城继续战斗下去。”
洪飞想起顾西舟临走前说的话，他的确应该支持顾文章。
从前发生了那么多事，他觉得，自己没有真正看清楚对方，或许一个复杂的人，才能在日本鬼子眼皮底下，做更多的事。
两个人各自回房间休息，洪飞辗转反侧，睡不着。
自从认识顾文章以来，所有的片段，一幕一幕涌入脑海。
过去，他讨厌顾文章，或许也是受了冯冲的影响。
如今，他亲眼看到顾文章做事的方法，才发现，要想真的认识一个人，那还得天长日久，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看清。
或许，顾文章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是逼不得已。
从顾文章，他也想到李彩云。
真正的高手，就是如此深藏不露，仿佛带着十几个面具，用到的时候就拿出来，让别人心悦诚服。
不知不觉，洪飞睡过去，再一睁眼，有人站在面前，竟然是那位金先生。
“洪飞，你答应我要做的事，别忘了，就在今天晚上，那批货物到达黄台车站。我希望，你从那里把东西弄出来，直接送到苗家巷。以后我们之间所有的欠账，就一笔勾销。”
洪飞坐起来，用力摇了摇头，逐渐清醒。
帮助金先生把那批货物弄出来，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管里面是什么，他都能做到。
“洪飞，我只想说，我是个正经商人，里面都是紧俏物资，只不过是从青岛那边的沙厂偷出来的，来路不明，生怕日本鬼子追查所以才会偷偷行动。你放心，我懂得江湖规矩，不会给你惹麻烦，绝不会是日本鬼子忌讳的违禁品。”
洪飞点点头，他走出屋来，洗了把脸。
顾文章站在葡萄架下，手里握着一本道德经，正在读书。
金先生跟出来：“洪飞，顾先生，事情就这么简单，那些东西是纱厂的朋友偷出来的，也是日本鬼子的军需品。拿到这里，我会立刻送走，交给微山湖那边的人。”
顾文章点了点头：“金先生，不用说得这么详细，在日本鬼子底下做生意，最后这些物品又送给八方面军，每一件事可都是掉脑袋的。”
金先生哈哈大笑：“没错，刀头舔血，才有利润。或者说，跟日本鬼子对抗，每天都有掉脑袋的危险，已经习惯了。二位都是有本事的人，或许将来大家也能合作。”
洪飞站在顾文章身边，默不作声。
他不想去思考这件事，里面的复杂成分，只是按照金先生的吩咐，把东西弄出来就够了。
“金先生，你放心，我会协助洪飞，圆满完成任务。以后如果还有紧俏物资，我们都能帮忙。这些事，最好不要让日本鬼子盯上，不然就完了。”
金先生感叹：“日本鬼子贪心不足，恨不得把整个山东的物资一网打尽，并且货物来源，一分钱都不用花，都是他们从民间调取豪夺来的。还有，我的朋友们在招远那边开了个金矿，也被日本鬼子占了，一大批物资躺在矿井底下，准备找机会弄出来，也送往微山湖。”
洪飞佩服能够直接跟日本鬼子对抗的人，想不到金先生笑眯眯的，像个老老实实的好商人，也在暗中抗日。
“金先生，剩下的事情，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办妥。”
金先生抱拳拱手，转身离去。
桌子上是一个大信封，里面有黄台火车站工人交接班的时间表，还有就是十六包货物的编号。
“洪飞，这件事很简单，我派人开着卡车，在外面等着。你只要通过铁丝网，把东西偷出来，放在卡车上，剩下的事情就别管了。金先生看样子像个好人，我们帮帮他。”
直到现在，洪飞也觉得，东西送到微山湖，交给八方面军，是件好事。
哪怕是冒着再大的危险，也要完成。
葡萄架下的小桌上，铺着一张地图。
顾文章指了指地图：“洪飞，好好看看地图。从今往后，你要把济南的地形牢牢记在脑子里，把自己变成一张活地图。”
洪飞先找到黄台车站，然后沿着顾文章用铅笔标好的线路，指向长清火车站，然后又指向枣庄和微山湖。
其实一路之上，都在日本鬼子的眼皮之下偷偷行动。
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日本鬼子沿路盘查，就有可能人财两空。
“洪飞，凌晨一点开始行动，二点得手，我立刻派人开着卡车去往微山湖。大概在上午十点钟，这件事就完全结束。你从黄台车站出来，就回到这里睡觉，天塌下来，都不要管。”
洪飞点头，在顾文章的安排下做事，目标非常清晰，就好像以前跟着白老大做事一样。
只不过，以前做的只是江湖上打打杀杀的小事，现在却是动不动就几十条人命，几万个大洋的大生意，越干越有劲。
整整一天，洪飞都在激动和忐忑中度过。
他已经把地图记在脑子里，今晚凌晨一点，他会剪断黄台火车站货台的铁丝网，进去找到五号货仓，打开后门潜入，然后把十六包货物拖出来，送到铁丝网外面。
顾文章的卡车就在那里等着，立刻装车拉走。
本来，他想找那些货台上的力工帮忙，出高价让他们干活。
后来想了一想，并不合适。
十六包货物并不沉重，他一次拖两包，八次拖完，大概半个小时就能结束战斗。
如果找了外人，人多嘴杂，反而坏事。
在这个过程中，他能想到，也许会遭遇到困难。
只要是货台，就有日本鬼子的巡逻队，不停地来回走动。
狼狗的耳朵很灵敏，听到有问题，立刻就会扑过来，到时候跑都跑不了。
所以他准备了无声手枪，也准备了两把匕首，一把单刀。
如果被日本鬼子的巡逻队发现，他就会直接冷兵器格斗，干掉对方，不让对方有开枪的机会，引发更多注意。
这个过程，肯定是无比凶险，但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就是江湖人的本色。
到了晚上一点钟，他乘坐顾文章的卡车，准时到达货台铁丝网外，剪断铁丝网，偷偷潜入。
这个车站上只有一盏探照灯，就在货场的中央。
当他接近五号货仓的时候，四周一片沉寂，根本没有人注意。
接下来的行动过程十分顺利，他把十六包货物拖出来，送到铁丝网边，司机立刻装车，并且干净利落的开走。
洪飞站在铁丝网边，向里面望去。
这边共有十二个货仓，根据以前的了解，最后两个货仓里，装的都是枪械和子弹。
洪飞突然动心，既然外面的抗日武装都缺少枪支弹药，这次既然来了，何不再搏一把，去搞一点枪械？
他一想到，立刻行动，很快到了十二号货仓边缘。
从后门进去，货仓的一半，都堆满了运送枪械的木箱。
他按照上面的标识，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箱子，上面标着手枪和子弹。
箱子沉重，他无法完全带走，就撬开箱子，拿了四把手枪和四盒子弹，揣在怀里，立刻撤退。
这一次的行动异常顺利，当他回到顾家的时候，略显得意地把手枪和子弹摆在桌子上。
顾文章一跳：“洪飞，这是怎么回事？”
洪飞讲述了整个过程，并且沾沾自喜，以为顾文章能够夸奖他。
没想到，顾文章突然间暴怒，猛地一拍桌子：“洪飞，谁让你做这件事？你把十六包货物偷出来，放在卡车上，我的人把货物送走，这件事就结束了，怎么能够自作主张，做这种事？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洪飞愣住，自己做了好事，这四支手枪或许就能够干掉几十个甚至上百个日本鬼子。
“顾先生，不拿白不拿，这都是日本鬼子的武器，对不对？”
顾文章紧皱着眉头，指着洪飞：“你要知道，我们偷到的十六件货物，都是民用物资，所以放在前面的货仓里。鬼子最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九到十二号货仓里面，你去偷这些，等于是挑战他们的权威！”
洪飞不解，默默低头。
“以后，黄台火车站就不能去了，他们的防守肯定加强，并且知道有抗日武装盯上他们，很有可能设下埋伏……洪飞，我们干任何一件事，都得知道分寸，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一旦越界，你就是违抗军令。”
现在，洪飞隐约意识到自己错了，惊动了日本鬼子，恐怕就是最坏的结果。
他挠了挠头，站起来，深深鞠躬：“顾先生，我本来以为，不拿白不拿，顺手牵羊带回来手枪，以后打日本鬼子能用上，根本想不到这样做的后果。”
顾文章紧皱着眉头：“洪飞，你现在偷四把手枪，四盒子弹，实际是在提醒日本鬼子，有抗日武装进来。想想看，普通的小偷，他们只会去偷棉纱、棉布、皮靴、棉衣，怎么可能想到去偷手枪？”
洪飞苦笑，发现自己真的做错了。
“只要动了他们的武器库，就是在提醒，他们这件事的危害程度，就在于打草惊蛇！以后，恐怕胶济铁路线上，任何一个货台、货仓都会加强警戒，你将会影响整个山东的抗日，懂不懂？”
现在，洪飞真的懂了。
他个人的一件小事，就会改变日本鬼子和抗日武装之间的力量对比。
此前，抗日武装只是暗中偷袭，趁着日本鬼子不注意，偷他们的物资，然后虚晃一枪，立刻逃走。
假如正面对抗，那抗日武装就真的死定了。
洪飞懊悔不迭，现在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很多东西，并不是想拿就拿，拿走任何一件东西，露出马脚，都会导致抗日武装的全面失败。
“顾先生，我错了！”
顾文章在屋里来回踱步，最后作出决定，找来一个线人，让他带着四只手枪和四盒子弹，到外面黑市上去，随随便便找个地方扔掉。
这种做法，就证明偷东西的是外地人，到了这里缺少盘缠，在日本鬼子那里偷了一笔，不求赚多少钱，只求有个饭钱。
把这件事，当成是普通的飞贼所为，跟抗日武装毫无关系，只有这样，才能化解日本鬼子的疑惑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