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六现在展露出了一切，都让洪飞感到愤怒。
对方就像一条赖皮狗，或者一只大老鼠。
在济南城，这种烽火连绵的城市，搅动更大风云。
“张小六，实话告诉你，如果我不想要军械仓库，就可以直接把你交给日本人。”
“或者，一枪崩了你，从此以后一拍两散。”
“哪怕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军械仓库在哪里，浪费了这一大笔财富，也无所谓。”
洪飞的态度，就是在表明，根本不在意张小六。
目前所说的话，如果张小六敢耍诡计，那就是死到临头了。
“呵呵呵呵，洪飞，我刚才只是隐瞒了一件小事，生怕你多心。”
“我的那些朋友，都是信得过的把兄弟。”
“他们帮我，肯定是不遗余力，生死相随。”
“如果你能够借助于他们的力量，发展壮大。”
“以后，他们也会是你的朋友，怎么样？”
洪飞摇摇头，他现在无法完全信任张小六。
一直都在权衡利弊，是不是把张小六交给顾文章？
他的沉默，让张小六有一点点慌张：“洪飞，我已经说了他们的名字，你就该明白，这一次，咱们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只要找到军械仓库，剩下的事情迎刃而解。”
“我们一旦到了商河附近，那里还有另外朋友，大商河的几支土匪帮派，都跟我是好朋友。”
“你放心，到了那，也就是咱们自己的地盘，日本鬼子也说了不算。”
洪飞皱了皱眉头，商河北边土匪横行，他早有耳闻。
尤其是大商河附近，河南、河北，至少有六支土匪势力，十分强大，连日本鬼子都不敢去招惹。
当下这种情况，洪飞觉得，军械仓库已经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所以都无法完全接盘。
“张小六，远的不说，咱们找到军械仓库，立刻分开，一拍两散。”
这是洪飞的计划，不管此前说的多么天花乱坠，只要找到了军械仓库，事情立刻再起变化。
不论哪一方，都有可能杀人灭口。
张小六点点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好吧，全听你的。”
“我那八个兄弟，也知道白老大威名，他们知道你也是条好汉。”
“只不过，白老大做事太过分明了，一套挨着一套，把济南人的脸都丢尽了。”
洪飞轻轻地一拍桌子，阻止张小六再次说下去。
白老大到底是什么角色，容不得别人评判。
尤其是张小六这种黑道渣子，更无权胡说八道。
事情似乎陷入了某种焦灼状态，洪飞回到前院，再次见到顾西舟。
他不愿去见顾文章，就是觉得对方深不可测。
如今，面对顾西舟的时候，还是能够通过一些巧妙的话术，套取对方内心的秘密。
“洪飞，哥哥说过，如今在济南，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日本鬼子并不是酒囊饭袋，他们做的很多事情，你都猜不到。”
“一旦被他们盯上，事情就麻烦了。”
“城里城外，全都是日本鬼子的太阳旗。”
“想想看，他们一声令下，有多少人铁壁合围，咱们往哪里逃？”
洪飞感叹，顾西舟现在说的话，不是自己说的，而是顾文章的授意。
所以，洪飞能够感觉到。
顾文章高瞻远瞩，知道接下来济南城要发生什么？
他点了点头：“顾小姐，我只是想知道，你跟封三娘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合作？”
顾西舟叹了口气：“怪不得你来找我，原来是想探听封三娘的消息。”
“放心吧，她的手上有很多南京和武汉的资料。”
“她要交给我，发送给北平和上海的同行。”
“在一些先进报纸上，刊登出来，揭露日本鬼子的暴行。”
“这样做，虽然不是子弹，但其杀伤力却胜似子弹，你觉得呢？”
洪飞点点头，他当然同意这种方向。
但现在，他想赶快见到封三娘。
张小六带来的各种消息，全都缠绕在他身上，如同蛛网一样，撕扯不开。
只有封三娘那样的聪明人，并且跟他一条心，才能给他一个真正的答案。
“洪飞，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哥哥之前说过，如果你有问题，疑惑不解，要找封三娘，就让我带你去。”
洪飞内心大喜过望，但又没有表现在脸上。
他缓缓地点头：“的确如此，我有些事情想找她，但又走不开。”
顾西舟点了点头，拉着洪飞进了书房。
她打了个电话，告诉那边：“洪飞想见封三娘，就在十亩园街，我家的后院。”
洪飞这才发现，他自以为聪明多智，实际上很多人都在布局。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监控之下。
就连顾西舟，也知道他想干什么？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惭愧，忍不住涨红了脸。
“洪飞，哥哥说过，你想做任何事，都要我全力帮忙。”
“因为，济南城太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力挽狂澜。”
“所以，他愿意为你提供一切方便。”
“我不明白，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听命于女人？”
“至少在我看来，男人是这个世界的顶梁柱。”
“而你跟封三娘走的这么近，事事都要向她请教，不觉得害羞吗？”
洪飞无法回答，他对于封三娘的信任，是在一次次战斗中累积出来的。
绝对不是盲目相信，更不是内心懦弱的表现。
他要让军械仓库这件事，无懈可击。
同时，刺杀内藤小次郎那件事，也不能出任何差错。
一小时后，在顾家后院的小亭子里，洪飞见到封三娘。
封三娘满脸疲倦，眼睛里布满血丝，这让洪飞内心充满了怜惜。
“洪飞，我知道，你已经获得了军械仓库的秘密消息。”
“并且，跟张小六走在一起，事情发展的怎么样？”
洪飞顾不得惊讶，立刻把张小六说的所有的话，全都叙述了一遍。
封三娘坐下，闭目沉思。
洪飞在一边等着，最终的答案。
其实，他已经在内心有了一个计划。
找到军械仓库，立刻杀人灭口。
不惜一切代价，把东西掌握在自己手中。
即便是张小六有八个帮手，他也能有把握迅速解决战斗。
“洪飞，张小六并不聪明，你知道了他的秘密，他说出八个人的名字。”
“实际上，也许是十个、十八个，他只说了一半。”
“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人，恶虎架不住群狼，你懂吗？”
洪飞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他不想把这件事告诉顾文章，
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帮助，所以，只能求助于封三娘。
“洪飞，事情似乎变得扑朔迷离。”
“张小六找到军械仓库，想带着这些东西过黄河，去商河。”
“甚至，一路向北，过山海关。”
“这条路线太长了，根本无法操控。”
“所以，他说的都是谎话。”
“在经二路、纬二路，只要找到军械仓库，就是一场残酷的火拼。”
“你跟他在一起，根本活不过明天，这就是个陷阱。”
洪飞早就意识到，张小六不是个善茬。
但是，他觉得自己有一身本领，对付几个混混不是问题。
他最担心的是，消息泄露，传到日本鬼子耳朵里，那就全完了。
“封三娘，我想保守秘密，不让日本鬼子知道。”
“在那种地方，日本鬼子一旦吹响了警笛，谁都不得善终。”
封三娘轻轻拍打着石桌，突然间，双手攥紧拳头：“洪飞，这件事我已经做了决定。”
“不管能不能找到军械仓库，今天晚上行动结束之后，张小六必死。”
“这个人身上承载了太多秘密，任何人跟他在一起，只会受害。”
洪飞突然间心头雪亮，他明白，自己被军械仓库牵着鼻子，迷失了太久。
只有一下子跳出来，才能看清楚这件事。
假如张小六提供的消息是假的，在前面设下一个又一个圈套。
那么，他跟张小六在一起，就是找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现在，封三娘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
他猛地站起来，脸胀的通红：“冯三娘，我终于明白了！”
“自己现在所做的全部事情，都是无用功。”
“不如，直接把他交给顾文章，让对方去处理。”
“一个同样的难题抛给他，看他无法解释。”
封三娘笑起来：“没错，你早应该这样想。”
“自己解不了的难题，就像一座大山，或者一个炸弹。”
“直接抛给别人，让别人去做。”
“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你再半路截胡，黑吃黑，这才是最聪明人的做法。”
洪飞这一次头脑清醒，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他不再执着于跟着张小六，在秘密情况下行动，而是要把难题交给顾文章。
他当然不会把人交给日本鬼子，那才是掀桌子砸锅的行为，就再也没有什么其他变化了。
封三娘到这里来，就是要给洪飞一个提醒。
目前在济南城活跃的所有人，身上都有好几个身份。
纵横于鬼子、南方军、八方面军、土匪之间。
甚至，承担了济南城的包打听角色。
肚子里不知道藏着多少秘密？脑子里不知道装着多少鬼心眼？
以洪飞的能力，跟这些人打交道，恐怕是捉襟见肘。
洪飞十分惭愧，自己以为获得了天大的秘密机会，实际上却陷入了张小六的话术无法自拔。
他提起白老大那件事，封三娘立刻摇头：“别人说的话不能全信，我们既然开始做事，就不能以讹传讹。”
“我相信，你我做事遵循真理，不会出错。”
洪飞长叹一声，猛的闭嘴。
他的确需要封三娘这样的人，当头棒喝。
过去纠结于白老大的死，又纠结于军械仓库的宝藏。
以至于，变得优柔寡断，不再是从前那个杀伐决断的洪飞，这可是最大的问题。
当下，在冯三娘这里，他才重新找回了方向。
“我会派十几个得力的手下，潜伏在经二路和纬二路之间。”
“当你们到达的时候，他们就会秘密跟随，作为你的后援。”
“洪飞，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济南城这些混混当中，藏龙卧虎。”
“你要知道，张小六跟随张长官和韩长官，混了那么多年，那可不是酒囊饭袋。”
“你轻视别人，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洪飞连连点头，这就是江湖真理。
过去，白老大也同样说过。
只可惜，他太年轻，总是以为，其他人说的不过是经验之谈。
以他的能力，千军万马之中，取项上人头，如探囊取物。
所以，当他立志刺杀内藤小次郎，拿下对方人头，换十万大洋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完全的自嗨状态。
眼下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看清真相，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顾西舟端着托盘从前面过来，放在桌上。
托盘里，是茶壶和茶杯。
“顾小姐，不用麻烦了。”
“我到这里来，已经让你费心了。”
“封三娘，不要客气。”
“哥哥说过，你是当今天下，巾帼女将当中，排名前特别的人物，让我多多跟你学习。”
封三娘笑起来，面对顾西舟的时候，她就像看着自己的一个小妹妹。
不管对方说什么话，都是微笑面对。
“顾先生是神人，在济南城找这样一个聪明人很难得。”
“我和洪飞以前做的事，恐怕都有得罪，让他多担待。”
洪飞感叹，如果不是及时止步，他们两个一定会刺杀顾文章，不留活口。
可是，以他们的能力，面对顾文章的时候，恐怕没有那么大的胜算。
杀人者，遭到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