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义连夜跑的，买的特快马车。然后被贺怀信轻车熟路地抓回来，押到演武场继续上修行。
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门内发了新的夏衣，虽然右衽还是长袖，但亵衣却做成了半臂的样式。叶离热得把袖子高高卷起，露出隐有肌肉的一节小臂。正坐在后院的一块青石上看日记。
说是日记，其实是他为了防止自己把自己的修为等级忘了，做的一个简单的记录，经常两三日一记。除此之外，也记些几月几日欠人恩情的事情，提醒自己一定要还。
叶离翻看完了最新的一则记录，又在脑子里数了一遍，确确实实是九次突破。也就是说，他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只跨越了五层，再联想到不到一月就要举办的仙盟大会，叶离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没底。
留在自己逃生舱里的火力，也是清点过了，虽然有巴雷特，光子卡宾和液体炸弹等实用性武器，但存量并不大，尤其是子弹，用一发就少一发，未来前途不明，也不方便这么早就暴露于人前。
而秦怀梧存放武器的空间早就空了，也不知道是消耗在了什么地方，他可不想犯同样的错误。
叶离把今天早上的修练心得也记在了日记上，然后才想起师父今天准他上演武场和师兄弟们一起修行。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收拾好东西便向外走。
刚走到演武场外，便看到程怀瑾抱了剑冲他似笑非笑地点头，对方比他高些，青色的服饰衬得他像是支蓬勃的新竹。
叶离也露出（自认为）和善的笑容招呼，“三师兄，早啊！”
程怀瑾心里憋着火气，居然真的顶着叶离古怪的表情对视，十秒，一分钟，三分钟……叶离觉得脸都笑酸了，于是缓缓收起笑容，满眼都是大大的问号。
今天，三师兄这是心情不错？
而对面的人此时才觉得呼吸一下子畅快，狠狠喘了几下才冷静下来。到底，还是自己赢了！
他挑衅地挑起嘴角，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齐灵溪一下子从他身后窜出来，停在叶离三步之外，语气淡淡道，“你来了呀！”
目光却是掩也掩不住的喜悦。
程怀瑾和叶离的脸一下子都变了。
“师姐……”
“小师妹，我和小师弟还有事情要谈。你先等一会儿。”
叶离最头疼齐灵溪的死缠烂打，于是也忙不迭地点头。齐灵溪仔细看了看他们二人，确实像是有事的样子，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那好吧。”
当然，如果叶离知道，程怀瑾把他拉到僻静处，是为了和他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决斗的话，他觉得还是和师姐周旋更好。
话说他也记得那些画本子里确实有些奇奇怪怪地口号。但是，三师兄立刻就学以致用，也是他从未设想的道路。
“不行。”叶离试图和他讲道理，“师父说我暂时不能和人切磋。”
“可是就算你现在不和我切磋，一个月后，到了浣花宫的擂台上，你还是要打的。师兄这是照顾你，咱们先互相摸摸底，也好到时候，不至于太难看。”
叶离歪了歪头，觉得三师兄说的也不无道理。“那我去请示一下师尊好了，师兄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程怀瑾闻言却露出一抹微笑，那笑发自内心却令叶离直觉的有些不舒服。
“你不用去找师尊了，小师弟。你还不知道吧。仙盟大会为了保证弟子的安危，一般不会让筑基中期以下的弟子参加。所以，师尊根本没有打算报你的名字上去。”
叶离心里一动，顾不上摆出什么表情，斩钉截铁道，“我不信，师尊答应过我的。”
“可你不是为了微观镜吗？”程怀瑾慢条斯理，又步步逼近，争锋相对之下，叶离心中已有了不好的猜测，“我清楚，师尊更清楚。所以，只要我们这些师兄弟里面，有一个拿到了微观镜，他自然有的是法子从我们手里换走。”
“但是，如果我有法子，让大家一个都拿不到微观镜呢？”
叶离猛地睁大双眼，抬眼逼视程怀瑾，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程怀瑾的眼睛里流过了一组类似电流的图像。
对方的恶意不加掩饰，语气带着逗弄弱者的不屑，可眼眶却是红的，像是干涸的荷塘，露出残破不堪的红砖，勉强能看出曾经的湖水翻涌，柳岸莺歌。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叶离无法分析出他的心情，只能直接问。程怀瑾也仿佛不知道他自己的眼眶，缓慢而坚定地开口，“和我打一场，向我证明，你有这个资格，和我争。”
“如果你赢了，我不仅带你报名，还可以协助大师兄拿到微观镜。可是如果你输了，就给我安安分分的，别一天出来晃，明白吗？”
叶离迟疑了片刻，觉得条件还算公平。都说潜在的威胁最麻烦，他此刻才算有所体会。
其实三师兄刚才说阻挠他拿到微观镜时，他优先考虑的便是偷偷抹除掉对方。但眼下综合考虑，如果自己赢了，那一场切磋换一个助力，不亏。
至于输……叶离默默打定了主意，如果自己输了，就跑去跟师尊告状，说三师兄趁自己不备，殴打自己，让师尊裁掉他的参赛资格就行了。也不亏。
怎么想都是赚的，叶离点了点头，“在哪切磋？”
“后山还有个小的演武场。”程怀瑾似乎早料到他会答应，指了指一个方向。“咱们去那。”
叶离摸了摸腰间鱼鳞，也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这场交易中，他或许小赚，但程怀瑾绝对不亏，因为程怀瑾，意不在此。
两人在山石嶙峋中修成的演武场上站定，温暖的夏风拂过两人的的身影，刮得“列列”直响。程怀瑾做了个“请”的手势。
“还是小师弟先出手吧，不然我怕……”
经典的嘲讽还没说完，叶离已经一拳砸在了程怀瑾的脸上。
书中定律第一条，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主角的情况下，尽量不要多说话，话说得越多输的越惨的道理一直通用。
不过第一击叶离考虑着要手下留情，只用了九重浪拳法第一重。只是单纯轰出一发灵力而已。
全然忘了自己一发冲拳能比上半斤TNT。
程怀瑾觉得自己的脸被一条象蹄踏上，护体功法自动运行，也止不住地后退。嘴唇边溢出了几丝鲜血。
他狞笑着把鲜血抹去，右手一转。银龙出鞘，快到极致的流光划过叶离的眼睛。
下一秒，耳边传来利刃割破风的呜鸣声。
叶离当机立断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了这一剑，好不容易蓄起的头发却中了个正着，拦腰而断，重新恢复了齐耳长度。
心跳如雷，叶离这才认出那是程怀瑾的成名技——拔剑术。没有剑法，也没有技巧，只有拔剑时无可比拟的速度和威力，在一瞬间就能定下输赢。
入门这么久，从未见过程怀瑾使用这一剑。他这是，存心想要自己的命？
“真快啊，已经练气巅峰了！”程怀瑾举剑再刺，神情癫狂，“小师弟，你简直是不给其他人活路啊！”
叶离终于见识到筑基和练气的差距，虽然还是没有什么感觉。但半斤TNT和一斤TNT炸出来的坑还是有区别的。
刺，劈，砍，削，红鸾在程怀瑾手上舞得密不透风，他狼狈地躲闪着程怀瑾的攻击。不敢留情，寻得破绽，便伺机反扑，狂猛的灵力浪潮喷涌而出，轰击在刺来的剑上，不过也只是缓了缓红鸾的速度，嗡嗡的声响令人心悸，直刺叶离脑门。
叶离到底也才修行了两月，时间一长便有些体力不支。而程怀瑾本就是出类拔萃的弟子，天资勤奋样样皆有。眼下正是战到酣醉，每一剑力道俱是超过千斤。
又一个斜刺过后，叶离只觉得双手都有些发颤，眼前也变得有些模糊。勉强又躲过几招，程怀瑾一个扫腿便将他绊倒，砸在有些破损的地砖上。
“小师弟，你真是太弱了。你要拿微观镜，应该是想找什么人吧？你这样弱的实力，就算找到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叶离脑子嗡嗡的，一开始并没有痛的感觉，只觉得右臂里钻进了一个冰冷冷的东西，等他喘好了气，清醒些许，便瞬间被剧痛裹挟了全部感官！
一声哀嚎想也未想地从喉管喷出，“啊啊啊啊啊——”
程怀瑾并没有拔出刺在叶离手臂上的红鸾，也对自己脸上的泪水毫无察觉，眼中甚至闪过饶有兴致的光芒，毫不客气地握住剑柄狠狠一拧。搅动着碎肉和血管成一片血肉模糊。
哀嚎便猛地拔了个调子。叶离挤压出肺里全部的空气，也依旧不能有丝毫缓和。他头晕眼花，耳鸣的厉害，在一瞬间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就地拔枪。
“就你这个样子，还想代表斗衡派出战。自不量力都是宽慰你。指不定下个山就被妖魔吃了。”程怀瑾脸上诡异的笑容逐渐扩大，叶离的心却越来越沉，“别说什么天资高，小师弟也知道二师兄的事情吧。他那样好的天赋，一直到死，不也筑不了基，成不了事。”
这话像一块千年寒冰，塞进毫无准备的叶离心里，生生将他瞬间冻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