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洛黎襄进宫后,洛星瑜也打算出府看看,再去把她放在牙行里一年多的人带回来,顺便挑些下人进府。是以,她用过午膳便出门去了。
洛星瑜首先去了西街最大的茶楼客香居点了一壶茶,选择了二楼靠窗的位置。不过,今天她显然不走运,才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人过来找麻烦。
只见一个打扮得十分精致的婢女走上前来,十分嚣张且嫌弃地道,“哪来的穷酸户,不知道这是我们小姐的专用位置吗,快走快走。”
听她这样说,站在洛星瑜身旁的兰心看不下去了,见自家小姐没有阻拦的意思,便出口反驳道,“啧啧啧,也知道自家是个下人啊,瞧瞧这嚣张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子呢。”
“你……”那婢女被兰心这么一说,恼羞成怒,抬手就想上前打人。哪料兰心这些年也是在紫叶她们那里学到了些皮毛,区区一个手无寸铁的婢女,上去便把她制伏。
“快放开我,不然我让你好看。”那婢女摆脱不了兰心,开始放狠话,“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谁,得罪了她,小姐让你们在京城混不下去。”
兰心偷偷看了洛星瑜一眼,见她没有反应,心里有了底气,毫不客气地回道,“我本来就比你好看,你以为你打扮一下就变凤凰了?一只野山鸡,也敢指着我家小姐。”
不远处的沈月瑶见情势不对,便叫来随行护卫制止,自己也走上前,不屑道,“这位姑娘如此不识时务,怕是新来的吧。今天本小姐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人是惹不得的。”
沈月瑶话音刚落,五六个护卫便冲上前想要抓住洛星瑜,这结果自然落不得好,紫叶和紫晴两招就把这些人给打趴下了。
“你,你给我等着。”见讨不到便宜还被落了面子,沈月瑶气急败坏而逃。
茶楼的一些客人见此情况,纷纷劝说洛星瑜主仆快些离开,以免遭罪。
“这位姑娘,沈家可是四大家族,这沈家嫡女向来跋扈,你若不快些走,她恐怕会回来报复的。”
洛星瑜巴不得沈月瑶来找麻烦,不过也不好拂了他们的好意,含笑道谢后便离开了茶楼。
“那姑娘眼生的很,是本王太久没在京城的缘故吗?”三楼雅间里,刚从岭南回京不久的敬王道。
“王爷多虑了,下官看着那姑娘也很眼生,想必是最近来京城的吧?”赵寒川谄笑道。
敬王没有多言,只是在一旁安静坐着,盯着洛星瑜离开的方向。
没多久,一个黑衣人闪进房间,跪在敬王面前,恭敬道,“王爷,那姑娘上了洛府的马车,属下打听之后,确认她是洛将军府上的家眷。”
敬王嘴角一勾,好看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只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寒冷,让人止不住地发颤。
“哦?这倒有趣了,这姑娘可不像是个好惹的主,沈月瑶怕是讨不到好处。”
赵寒川没有应声,四大家族虽是联盟,但沈家日益衰落,后辈一个个都是不长脑子的人,其他三家早有了将其摒弃的想法。只是在人前,这样的想法肯定不能说出口。
如众人所料,洛星瑜离开没多久,沈月瑶便带着人回来找麻烦。见人走了,她认定对方是怕了,立即叫人去打听洛星瑜的身份,而洛星瑜也没有掩饰什么,所以很快沈月瑶便知道了洛星瑜是何人。虽说沈月瑶刁蛮且跋扈,但还算有些分寸,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可以。此时的洛家到底会到什么程度还未可知,她不会傻乎乎地就这么去找人算账,这个气只能先忍着。
有气发不出,遭殃的自然是身边的下人,惹起今日之事的婢女首当其冲,被沈月瑶搓磨了好一阵才让她离开。
比起沈月瑶在自己房里生闷气,洛星瑜则要舒服得多,此时她正坐在牙行内,听伢婆夸着牙行的下人。对于伢婆的话,洛星瑜也就是听听,选下人这种事,她不用亲力亲为,紫叶和紫晴便能把这事办好。
紫叶和紫晴绕着这群下人看了一圈又一圈,各自带了一些人上来,洛星瑜再次筛选一下,便只剩十三四岁的婢女十个,四个厨娘,六个粗使婆子,六个小厮和四个有些本事的中年男子,他们府邸也不算大,加上这次带来的人,这么些人也足够了。
伢婆见是大客户,对待洛星瑜也愈发殷勤客气,忙道,“小姐以后若再来,一定给您提供更好的奴隶,还可以给您适当的优惠。”
洛星瑜只是敷衍地点点头,把人当作商品,她挺不习惯的。
正准备走时,有两对夫妻带着自己的孩子跪在洛星瑜面前,磕头道,“求小姐大发慈悲,买下我们吧。”
伢婆急了,赶忙让护卫把这几人拖下去,奈何两对夫妻中的男子似乎有些功夫,护卫奈何不得。伢婆恶狠狠道,“你们这是反了不成?惹恼了我,你们好好想想下场。”
随即她又向着洛星瑜赔笑道,“这几个奴隶缺乏管教,让小姐见笑了。”
洛星瑜丝毫没有给伢婆面子,她略过伢婆,看着那两对夫妻,忽地开口道,“就你们吧,本小姐觉得还不错。”
伢婆本还有些觉得没面子,可洛星瑜又把这烫手的山芋给接过去了,哪还有不满,倒是感激都来不及。她这次是真心地带上了笑意,“不瞒小姐,这两家人我这老婆子还没调教好。您若**得不错,我也给您优惠些,五两银子一个,那两个孩子就算是赠送的。”
洛星瑜心中冷笑,这伢婆还真是不做亏本买卖,当初她买来时,一共才花十两,她转手却是要卖二十两。哪怕这两对夫妻这一年多来根本卖不出去,她还是想着捞一笔。
洛星瑜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她不满道,“伢婆这笔生意做得可不厚道,本小姐不过是看着这两男子还不错,才又这个想法。那两个妇女,脸色发白,腿脚也不利索,一看就是累赘。小孩子就更不用说了,才两三岁,什么都不能做,还得养着。买两个人,带四个累赘,还要花二十两,还不如随便再挑两个力气大一点的。”
伢婆暗道失策,她原以为洛星瑜动力恻隐之心,只想着把这两对夫妻买下,不会再想着其他。所以她故意说成一人五两,感觉上便宜了许多,没想到这位小姐还很理智。如今,也只能忍痛做一回赔本买卖。她赔笑道,“小姐,这一人五两确实很优惠了,只是小姐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那两个妇女老婆子我根本没考虑在内,您买了那两个男子,孩子肯定要跟着,至于俩妇女,小姐随意。”
两男子闻言,自然不肯,忙磕头道,“小姐,我们一家人不分开,求小姐带上她们吧。”
洛星瑜面露不忍,道,“本小姐原本就是要带上她们。”潜在的意思就是伢婆说的话,与她无关。
伢婆面露尴尬,假笑道,“是我这老婆子相差了。”
最终,洛星瑜多带上了六口人,浩浩荡荡地离开牙行。
伢婆舒了口气,这小姐虽然没有为难于她,可每句话里,都感觉透露着对她的不满,她应付起来好是吃力。还好那两对夫妻被送走了,吃了一年多白食,还是以她买来的价格再卖出去的,她是亏了,可好歹,人终于走了。此时她的心情喜悦居多。
洛星瑜自然知道伢婆在高兴些什么,这两对夫妻是之前靖卫侯府上的家仆,因靖卫侯战败惹怒景和帝之后被贬,流放长洲苦寒之地,这两对夫妻因为忠心,也跟随而去。跟随而去的只能是戴罪之人,所以他们的身份便成了罪奴。靖卫侯不久后逝世,他们辗转多地,又被卖到了京城。他们在靖卫侯府只是普通的下人,存在感不高,在府外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自己本身对容貌也有遮掩,所以来到京城一年多,无人认出他们。
伢婆本来也不紧迫,男子条件还不错,那两妇女看着也活不了多久。若是一直没人买下他们,她在不久后也会想办法,让那两人死得更早一些。之后,她再大价钱把男子卖出去。
可人算不如天算,前些日子,她刚从买下这对夫妻的人伢子那里得到消息,朝廷最近正在严查罪奴逃匿之事,那两对夫妻的身份很可能被查出来,劝她赶紧将人全都打包送走。
伢婆十分害怕,想着赶紧把男子卖了,再把女子找个地方处理掉。可男子反抗过于强烈,她一时没了主意。直到洛星瑜把人全都带走,她才算安心下来。
说起靖卫侯,这也是一位相当于之前夏良对于景和帝的重要性一样,仅仅流放三个月就病逝,这对一个将士来说十分不合理,所以洛星瑜推测,当年战败一事并不简单,这两对夫妻或许能派上用场。所以,她暗中谋划,想办法将人送到了京城,并让影卫嘱咐他们,想办法将自己留在牙行,一年后,她会回来将他们带走。
这也算是对他们的一个考验,若是他们可以留在牙行,说明是可用之人。
买下该买的人,洛星瑜便回府了,若不出意外,圣旨当天就会到来。毕竟,洛黎襄需要一个正式的身份,去参加明天的早朝。
果不其然,戌时初,高公公便亲自前来,宣读圣旨,封洛黎襄为正二品威海将军。“威海”二字也正映衬了洛黎襄绞杀海匪之威风,威震海面,无人能敌。
西大街各府派了下人前去探听,所以圣旨在洛府颁布之后,各大府上也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他们纷纷得出一致的结论:洛黎襄是要被景和帝重用了。
此时的洛府,高公公在宣读完圣旨之后,便扫视着所跪着的洛府一众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洛星瑜的身上。洛黎襄见此,在接过圣旨之后,便请高公公去了会客厅,洛星瑜则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洛府会客厅里,在下人上茶之后,洛黎襄便遣走了所有下人,然后开门见山道,“公公可是还有其他的话要说?”
高公公见洛黎襄如此直接,显然是有所预料,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假笑道,“将军果然是直性子,咱家这次来,除了宣读圣旨之外,还有就是关于洛小姐的婚事。皇上的意思是等淳王殿下回京,再商量这个婚事,不知将军的意思是?”
“但凭皇上做主。”听到了预料中的答案,洛黎襄情绪也没有多大的波动。
见洛黎襄还算识相,自己也把话带到,高公公也就没有多留,“咱家话也带到,也该向皇上复命去了,高将军留步,咱家先告辞了。”
“高公公慢走。”洛黎襄起身道。
玉芯阁里,洛星瑜收到高公公出府的消息后,便去了前院。
见到正坐在座位上沉思的洛黎襄,她开口道,“二哥,可是关于我的事?”
洛黎襄在心中微微叹气,洛星瑜的表现也太急切了一些。对于洛星瑜想方设法要嫁到淳王府,洛黎襄其实有些不赞同。她这么优秀的人,何必这么上赶着。徐徐图之,未尝不能拿下。
他收敛情绪,平静道,“嗯,皇上的意思是,等淳王回京再行商议。”
洛星瑜略微沉吟,嘴角一撇,道,“这是皇上的缓兵之计。可我不想逼迫十一,所以咱们只能让皇上缓不起来,让他不得不做出决定。也算是我们对皇上的第一个考验。”
是否要尽全力效忠皇族,总得让他们看到景和帝是否还值得他们如此。她看向洛黎襄道,“西江那边,二哥可以让他们行动了。”
“青城那边墨泽能拖住淳王五天,时间足够了。只是我们这般逼迫,不怕起到反效果吗?循序渐进,可能效果会更好。”洛黎襄担心道,“皇上和淳王这些年虽然也被迫妥协了许多事,可毕竟都是四大家族这些敌人的逼迫。”
“我们拿出我们的诚意,说到底,这只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罢了。”洛星瑜看向洛黎襄,笑道,“明天,就是考验二哥演技的时候了。只要二哥演技够好,皇上便不会有如此想法。至于淳王,二哥尽管放心地交给我。”
“既然小妹如此有信心,那二哥也就不劝你了。天色已晚,小妹早点休息。”
“嗯,二哥也是。”
洛黎襄盯着洛星瑜离开的背影,长长地呼了口气,无奈地摇头。既然她有信心,他自然尽力相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