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火光,冰冷的箭矢,无力的下坠。
白玉堂从梦中醒来时冷汗涔涔,虽然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但是每每入夜他都会梦见那一刻。冲霄楼成了他的噩梦,挥之不去,但是凡事都有个例外。
展昭今日去城外法办了一伙马匪,因此直到夜深了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推开门时毫不意外的看见在自己的床上缩成一团的白玉堂。
因为这三个月来,夜夜如此。
“玉堂?”
展昭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极差的睡相,白玉堂醒着时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夜里却踢被抱枕,着实一点形象也没有。展昭唤了几声无果后果断放弃了。
他从地上捡起被子,轻轻盖在白玉堂的身上,却怎么也抢不过他怀里的枕头,索性由他抱着。
展昭从衣柜里拽出新的枕头,想要垫在白玉堂的头下,但不幸的是,白玉堂迷迷糊糊的直接躺在了展昭的胳膊上。
展昭一愣,但是并未抽出自己的手,而是就着这个姿势趴在床边睡了一晚。
对于白玉堂到他这儿来睡的原因,他还是清楚的。虽然这只口是心非的耗子,一直说自己是因为太无聊才跑到这找他。但是放着大床软枕不睡,偏偏跑到他这儿来睡木板床,着实有点说不过去。
展昭知道,白玉堂在害怕。
三个月前的冲霄楼,原本是应该他去的。但是一碗掺着迷药的酒下了肚,事情就不按照他设定的轨迹发展了。
白玉堂单枪匹马,独自闯进了冲霄楼。他破了重重机关,却在最后一层败下阵来。当展昭日夜兼程赶来时,入眼已是白玉堂倒地的身影。
那抹身影,足以刺痛展昭双眼一辈子。素来纤尘不染的白衣血迹斑斑,白玉堂的唇角不断的流出鲜血,发丝散乱,再无往日半点贵公子的风度。
展昭把白玉堂抱在怀里,沉默的拔出他身上的箭矢,点了止血的穴道。
他就那么静静的抱着白玉堂,拼命的往白玉堂体内渡入内力,硬是从阎王爷那儿抢回白玉堂的一条命。
展昭从来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在白玉堂奄奄一息的时候, 他都说了出来。
“白玉堂,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要陪我到天涯海角一辈子的。”
“白玉堂,开封府的好酒都到了出窖的时候了,回去我请你喝最好的女儿红。”
“白玉堂,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你要比剑我们便比剑,你要喝酒我便陪着你喝酒。”
“白玉堂,卢庄主他们都等着你呢,你不会让四位兄长不高兴的吧?”
“白玉堂,……”
“白玉堂,我喜欢你。”
展昭紧紧握住白玉堂冰冷的手,努力护住他的心脉。幸运的是他成功了,公孙策赶到的时候,白玉堂尚有一线生机。
公孙策医术高超,在他和展昭的努力下,总算是保住了白玉堂的这条命。
但纵是白玉堂的身体强健,也抵不过这次重伤。包拯特意给展昭半个月的假期,让他专心的照顾白玉堂。
公孙策曾经特意问过包拯,“大人为何一定要展护卫去照顾白玉堂呢?”
包拯轻叹了一口气,“白玉堂是为了展护卫受的伤,展护卫心里必然愧疚不已。本府给他个机会,让他尽尽心力也好。”
那半个月来,展昭把白玉堂一切都包办了。煎药、上药忙个不停,待得了闲便坐到白玉堂的床前,望着他出神。
回想起冲霄楼的场景,展昭也不禁一阵阵的后怕。
他想起白玉堂临行前同他喝酒,半开玩笑的问了他一句,“猫儿,若五爷以后不在你身边了,你当如何?”
他那时极其自然的把攥的发白的手放到桌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道,“自然是该吃便吃,该睡便睡,以前如何,以后也当如何。”
“如此甚好,南侠一诺千金,可别忘了你今日说过的话。”
白玉堂突然收敛了嬉笑的神色,而展昭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眼前的白玉堂成为一抹虚影,他努力的伸手去够,却终究是大梦一场。
白玉堂还曾跟展昭说过,等这次襄阳王的案子一办完,他就要请展昭去江宁酒坊喝婆婆酿的最好的桃花酿。
若非展昭及时赶到,恐怕白玉堂和展昭的这个约定只能在梦中在实现了。
在展昭细心的照料下,白玉堂伤好的很快。既然伤好了,白玉堂自然也没有再和展昭共处一室的理由。
当他把白玉堂送到金华客栈时,看着白玉堂上楼的背影,他心里莫名的有点空落落的。
但是到晚上巡完街回房时,那只大白耗子却不客气的霸占了他的床。“五爷闷的难受,找你这只猫儿解解闷儿。‘
然后一连几天,展昭都能在自己房间里看见白玉堂的身影。
后来展昭在自己房间里见到他,已经波澜不惊了。只是每晚习惯性地帮他盖好被子,塞好枕头。
翌日清晨,白玉堂被窗户缝里吹过的一股风激了一下。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这才发现自己把展昭的胳膊当成枕头枕了一个晚上。
白玉堂看着展昭已经有些肿胀的手,不由得在心里骂了句笨猫。但是无奈是自己闯下的祸,白玉堂也就认命的裹着被子帮展昭揉揉手。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展昭被白玉堂的动作惊醒,连忙抽回了自己的胳膊。“我自己运动一下就好了,没事儿的”
白玉堂打着哈欠,“要不是怕你这手被压坏了,五爷哪能这么早起床啊? ”
“倒成了我的错了,那展某就多谢玉堂关心了。”展昭替他把被子拽上床,“天还早着,你在睡一会儿。到了中午,我给你带吃的回来。”
“嗯。” 白玉堂把枕头往床上一摆,换了个姿势接着睡。
展昭无奈的笑了笑,看窗外大亮的天色,估计这巡街的时辰也快到了。他换好衣服,轻手轻脚的把房门关上。
“笨猫!”
白玉堂缩在被子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心安理得的在展昭房间里一睡睡到了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