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蕙步步后退,牢牢护住了怀里的九玄草。自从取出九玄草后他就心神不宁,果不其然,他尚未到达漳州便被一群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该死!”丁兆蕙小声嘟囔了一句,都怪自己非要逞强不让大哥跟着,否则如今也不至于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他摸了摸怀里的九玄草,他倒是有时间同这些人耗下去,可是展昭恐怕等不起了。丁兆蕙思虑至此,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何人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丁二侠,我们不是冲着你来的。只要你交出九玄草,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黑衣人中有一个人站得最远,但声音却能清晰的传遍这片空地,周围的人也对他毕恭毕敬。
丁兆蕙瞥了一眼,暗暗提防起这个人。这些人中属他的武功最高,丁兆蕙也没有把握能胜得过他。“我丁家的东西凭什么交给你们?你们未免也太小瞧我们茉花村丁家了吧?”
“丁二侠勿怪,我们并无此意。”黑人冷笑一声,“只是丁二侠又何必把这灵药给自己的仇人吃呢?展昭不顾你们丁家的面子执意退婚,如今丁二侠还要反过来救他?”
“谁说展昭是我的仇人啊?”
丁兆蕙颇为玩味的笑了笑,手指抚过冰冷的剑身,剑锋的寒光映在他的脸上。“白玉堂是我五弟,竟然如此,展昭和他在一起也就算是我丁家的人。我与他,又何仇之有?”
丁兆蕙指尖一顿,停在剑柄处,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想拿九玄草,先过了我丁兆蕙这一关再说。”
他确实恨过展昭,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心里也想通了一些事情。展昭与白玉堂真心相爱,他们作为兄弟本该祝福才是。只是丁兆蕙过不了心中的这道坎,所以面对他们时仍是冷言冷语。
但其实他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恨展昭了,更不要说从小一起长大的白玉堂。
他这个人也是名副其实的表里不一。
纵然丁兆蕙平日里调皮任性,但在关键时刻上尚分得清对错好坏。展昭能否恢复,就全在于他今天能不能护住九玄草。
剑锋急转,丁兆蕙先下手为强,一剑之势似能袭天破海。剑如其人,丁兆兰的剑法稳重大气,暗藏锋芒。而丁兆蕙与白玉堂颇为相像,锋芒尽显,杀气外露。
虽然丁兆蕙是以一人之力抗数十人,但他在其中穿梭跳跃,倒也显得游刃有余。只不过他被逼的越来越被动,剑势不知不觉中随着黑衣人而动,逐渐被围困在中央。
左后方一条软鞭飞出,缠住了丁兆蕙的手腕。他匆忙侧身去躲,忽有一只手在直抓他的胸口。
“想拿?”
丁兆蕙手中的剑转了几个圈,直接打开了那只手。他收剑于手,牢牢的护住自己的胸前,“也不看看丁二爷愿不愿意让你来拿!”
黑衣人的首领冷眼瞧着丁兆蕙,袖中寒光一闪,一支毒镖已经朝丁兆蕙而去。余下的人见首领出手,纷纷加紧了自己的攻势,招招直取丁兆蕙的要害。
“丁二侠,这是你自寻死路。”
“哼!”丁兆蕙轻蔑的扬起唇角,“我闯荡江湖许多年,你是第一个敢说我自寻死路的人。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丁二爷的本事!”
丁兆蕙反手一剑斩断了手腕上的软鞭,转而迎向了身后袭来的几剑。他忽感左肩一痛,侧头一看才发现是一种类似于飞爪的武器抓住了他的左肩。
刀刃已经刺入血肉之中,鲜血浸透了丁兆蕙的外衣,沿着手臂一路向下滴落在地面上。
丁兆蕙的左臂仿佛要被那刀刃割断,他不得不停在了原地。身后的人用力一扯,丁兆蕙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站立不稳,险些被他们拽倒在地。
但是他没有倒下,因为白玉堂及时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并且一刀砍断了他身后的铁链。
白玉堂担心的看了眼他的左肩,“丁二哥,你还撑得住吗?”
丁兆蕙点了点头,捂住了自己的左肩,“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白玉堂把丁兆蕙护在身后,替他挡下了大部分的袭击。
丁兆兰传信过来后,他们就迅速的赶往漳州城外接应丁兆蕙。事关丁兆惠和展昭两人的安危,白玉堂心里愈发的焦急,情急之下他竟甩下卢方丁兆兰等人,先行赶往这里。
白玉堂的轻功独步天下,若是发挥到极致,恐怕除了展昭的燕子飞,没人能追得上他。
丁兆蕙看着白玉堂的身影,心情十分复杂。就在两天前,他还用剑指着白玉堂,处处刁难于他。
如今却幸亏白玉堂及时赶到,方才救下自己一命。丁兆蕙鼻尖一酸,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白玉堂刀法凌厉,出手决绝,不过些许时候便成功的压制了对面的杀手。但是白玉堂只顾与面前的对手缠斗,却忘了在他们的背后不远处,还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加入战局。
冷风萧萧,杀气四溢。
白玉堂和丁兆惠联手后逐渐占了上风,为了保护好九玄草,白玉堂一直挺身挡在丁兆蕙的面前,也因此陷入了重重围困。
这些人的武功定然是比不过白玉堂的,只是和上次一样,他们配合默契,一招一式都像是提前演练过一番。
白玉堂他们都是闻名天下的侠士,向来是独来独往,和别人打斗时更不会以多欺少。他们的侠义心肠,也造成他们在这些人面前多多少少吃了亏。
丁兆蕙隐隐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声响,惊喜的道,“小五,好像是大哥他们来了!”
白玉堂手中的画影一顿,自从展昭退婚以后,丁兆蕙就再也没有如此亲密的称呼过他。白玉堂心下释然,丁兆蕙总算能放下这一段往事。
丁兆蕙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这一眼,他不仅望见了卢方几个人的身影,还看见了那三支从空中接连袭来的毒镖。
而毒镖射去的方向,分明就是白玉堂现在正站着的地方。
“小五,小心身后!”丁兆蕙体力几近耗尽,此时手中的剑已来不及替白玉堂挡下毒镖。他丢下剑,飞身将白玉堂扑倒在地,掌间的鲜血染红了白玉堂的素白衣裳。
“小五,”丁兆蕙勉力一笑,整个人都压在了白玉堂的身上。
白玉堂慌忙起身把他抱在怀里,那三只毒镖一支不少的插在丁兆蕙的后背上,伤口周围流出的血很快就变了颜色。
毒发的速度之快,就算是他大嫂和公孙策都在,也救不活丁兆蕙了。
卢方等人已经快马加鞭,拼了命的往这里赶。可无论他们来的有多快,也终究是晚了一步。
他们只是看了一眼丁兆惠,便转身和黑衣人拼杀起来。他们心中的愤怒皆化作一招一式,唯有杀了这些人,才能解了他们心中之恨。
不仅仅是为了丁兆蕙,还有何二娘、丁月华、展昭,还有那些死在他们手里的冤魂。
白玉堂哀痛不已,内力源源不断的渡入丁兆蕙的体内。“丁二哥,你在坚持一下。没事的,没事的。”
“小五,别白费力气了。”丁兆蕙费力的攥住白玉堂的手,阻止他继续给自己渡真气。“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我还想和你说几句话。”
“有话回去再说,以后有的是时间说!”白玉堂固执的把手抵在丁兆蕙的后心上,丁兆蕙无奈的摁住了他的手。
“小五,你听我说。这些话,我藏在,在心里很久了。”
丁兆蕙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小五,我怨过你。你说,你明明已经那么好了,天下,天下所有的好姑娘都恨不得嫁给你。你为什么还,还跟我三妹抢展昭?”
“我,那时候觉得你真可恶,真后悔认识你。”
“丁二哥,这些事都过去了,你……”
“小五,你听我说完。”丁兆蕙颤抖着从怀里取出九玄草,塞到白玉堂的手里。“小五,你别记恨我们。我们确实是,有意为难你。可是从一开始,这九玄草……”
丁兆蕙话还没说完就猛烈的咳了两声,他不在乎的抹去唇边的鲜血,“这九玄草,原本就打算给你的。”
白玉堂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泪珠砸在丁兆蕙的衣服上,晕染出一片血色。他拼命摇头,“丁二哥,玉堂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啊!”
他怎么会怪丁兆蕙?这种事情换做是他也会暴跳如雷,他心中对丁家只有歉意,期望着哪一天可以补偿他们。
可是,他还什么都没来的及做,丁兆蕙就为了救他死。他甚至,连句对不起都没能正式地跟他们说上一声。
“那就好,”丁兆蕙的气息越来越弱,“可惜,喝不上你们的喜酒了。”
紧紧攥着的手渐渐失了力气,白玉堂泪眼模糊的看着丁兆蕙的手无力的滑落。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就这样不动也不说话。
从小他与丁兆蕙最为要好,两个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调皮性子。志趣相投,自然是谈得来的。茉花村和陷空岛离的又近,两人来往也更加频繁。
虽然两人年纪差不了多少,但因丁兆蕙占了一个兄长的身份,所以他也就对白玉堂照拂有加。
白玉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竭力忍住眼眶中的泪水。
丁兆蕙曾经说过,他最讨厌看别人哭哭啼啼的了。
白玉堂用衣袖擦净了丁兆蕙脸上的血污,“丁二哥,一路走好。”
四周已经静了下来,黑衣人见卢方等人均已赶到不敢恋战,虚晃几招以后便纷纷后撤。而丁兆兰他们现在也无心去追。
丁兆兰默默的看了许久,他失去了三妹,现在又失去了二弟,如今他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直到白玉堂的情绪平稳下来,丁兆兰才蹲下身,从白玉堂的怀里接过了丁兆蕙。
丁兆兰的面色平静,看不出有几分哀伤,几分愁。他一向如此,稳重大方,成熟的让人忘了他只比丁兆蕙大了一个时辰。
他温柔的替丁兆蕙整理好衣服,“待丁某回去安葬完舍弟便会赶回漳州,助包大人破案。”他缓缓的站起来,“诸位,后会有期。”
卢方看着丁兆兰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又是一笔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