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嵩华看到来人,惊讶之色凝结于脸上,这不是潋若郡主吗?
想那个绝世女子在三年之前惊艳了多少人的心?几乎成为四国每个少年郎心中的白月光,就算她销声匿迹三年之久也依旧深刻地印在所有知晓她的人的心中。
而就在这么一位如同九天玄月般的绝美女子身边的那位男子,也是早就成为传说的风云人物。
南绥国师芥未山,向来都是疏离有余,以一身清冷以及那绝然气度使众人折服,自从潋若郡主没了消息之后也离开了南绥不知所踪的人,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尉迟嵩华微微愣神,真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眼前的二人同框出现,俨然是一对风华绝代的璧人,如此般配,宛若遗世独立的一对神仙眷侣。
而云冶自门推开之际,看着那人也微微愣住了,这不是那西麓君主尉迟嵩华吗?在这个地方见到堂堂西麓郡主已经有些意外,更是没想到帝王也在这个地方。
而且,他怎么会如此虚弱?
眼前的男子面色苍白如纸,身形更是消瘦,唇色没有任何血色,而自己还记得在三年之前她见到的尉迟嵩华,可不是这样的,地处西麓这种高原之地,三年之前的尉迟嵩华健壮有余,肤色稍黑,一副健康模样,而如今却变得如此虚弱不堪,一副恹恹的模样。
云冶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而那边尉迟嵩华察觉到她的探究眼神,心里一滞,随后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朝着她露出礼貌的微笑来:“好久不见,潋若郡主。”
“西麓君主也是,许久不见了。”云冶缓缓踏入门内,身后的芥未山自然跟上,对于尉迟嵩华的现状自己也有些惊讶,不过他并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但是既然丫头感兴趣,自己自然是要陪着的。
云冶方一走进去,那尉迟嵩华自然是也朝着她走来的,云冶眼尖,看到了在桌上尉迟嵩华还未收起的画。
看那画大概已经作完了,是一副山水墨画,只是那画调……
纵然只是看了一眼,但云冶突然眼里一亮,这画风也太让自己感到熟悉了吧!
“尉迟兄这是在作画吗?”她加快脚步,几步走到书桌旁,目光紧紧锁在那画作之上。
只见画纸上只是单色墨染,最简单不过的水墨两色却在作画者的手中流转千百态,将自己的情绪尽数表达在画纸之上,而后便是满纸的阔远山河,绝妙人间。
水墨承乾坤,这山河大地便尽纳于一张白纸之上。
云冶目光灼灼地看着这张画作,已是最好的状态,润色都不需要。
而这,必然是出自迟暮之手!
就算是还没烙上红泥图印,可当自己看到这画的第一眼,便认出这定然是迟暮的画作!这是定然的。
所以……云冶看向尉迟嵩华,莫非眼前堂堂西麓君主,便是那从不抛头露面的出名画家迟暮?
见她如此热情地看着自己的画作,尉迟嵩华还有些不好意思,而后便想匆匆走到桌旁收起画来,自己自幼喜欢画画,那种作画时带给自己的身心愉悦是能够让自己在喧嚣政务之中安静下来的因素,不过他在世人面前却不显露自己这个爱好,自己有次也是闲着无聊,便将自己的画作托齐青送出宫中,说是挂在市面上买卖,结果没想到自己一作成名,那副画作也是卖了个极好的价钱。
仿若被激励一般,见着自己的画作被名家认可,尉迟嵩华索性就借着迟暮的身份发表画作,还同知情的几人打趣过那些赚取而来的高额画费可以用来补贴国用。
见着云冶这般认真地看自己的画作,尉迟嵩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平日里都是听他人对自己的画作的赞赏,而如今却是面对面的坦诚相见。
尉迟嵩华收起画作来,动作有些匆匆却显得无比细致,收好后又碰到云冶的眼神,自己总觉得她看起来好像知道了些什么,还未来得及自己反应,妹妹的声音便传来。
“云姐姐,虽然我知道我们明明这么久没见面了应该叙叙旧,可是……”尉迟奈露出了些许忧伤的神情,眉宇之间却带着期望:“我求你能够帮我看看哥哥的病!”
“小奈!”尉迟嵩华听她这么讲,觉得未免有点唐突,便提高了声音想要制止她,只是这音调一高,自己的喉头又开始发痒,随后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见着哥哥又咳嗽了,尉迟奈心里难受,可是却也听话地不多说什么,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唐突了,可是……
云冶见着尉迟嵩华那虚弱的样子,心中早就了然,自己其实还欠了尉迟嵩华一个人情呢,那便是在绝华大会之上,他曾经给素不相识的自己押金,也算是给了自己面子,如今自然是要帮他看看身子的。
“尉迟兄身体看起来并不多好呢,还是让云冶看看吧。”云冶微微笑着,请着他坐下。
尉迟嵩华一愣,她竟然这么爽快地答应了吗?不过说实在的,她也是南绥中人,虽说师承圣莲宫宫主慕堂良,医术定是精湛的,但……
不,她定然不是那种会泄露自己病情的人,看着云冶微笑,尉迟嵩华心中的疑虑瞬间消散,不知为什么,明明同她不是很熟,可是自己却能认定她不会将自己的病情透露出去。
“有劳云姑娘了。”尉迟嵩华感谢地点点头。
云冶何尝没有注意到他的迟疑?自己心下也没有不快,毕竟他身份特殊,而虽说他有疑虑,不过只是转瞬即逝,而后便选择了信任自己,这点倒是让自己心暖。
“尉迟兄放心,作为医者,我是不会将病人信息透露出去的。”云冶微微笑着,同他一起走到桌凳旁边。
尉迟嵩华一怔,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着她那了然的笑容,心下暗暗放松,果真她知道自己的顾虑,还出言保证。
他真诚地再次道谢,坐在了凳子上。
而那边尉迟奈见着云姐姐愿意为哥哥看病,心下别提多开心了,连连感叹着:“若是云姐姐来看,哥哥定然会无碍的!”
这便是自己对云冶的信任所在,并不是盲目,而是发自内心的相信。
云冶唇角微微上扬,随后从戒指空间中取出自己的常用药箱来,首先还是要替他诊脉的。
见着丫头就要上手为尉迟嵩华诊脉,芥未山心下瞬间不快,这个丫头,还要碰别人的手腕的?想着他们之间会有瞬间的肌肤相亲,虽说只是指尖碰手腕,自己还是不怎么高兴。
于是他走上前,对着药箱拿出一卷银丝来,递给云冶。
云冶同尉迟嵩华一看,下意识地一愣,随后尉迟嵩华就瞬间明白过来,这位国师大人该是吃醋了,不过还真有些孩子气呢,明明是格局那般大的人,没想到竟然有着这么强的占有欲。
而云冶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这个男人还真是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这样霸道。
她接过银丝来,朝着尉迟嵩华尴尬一笑,随后便取下银丝来将一段递给他:“…尉迟兄,请。”
尉迟嵩华了然一笑,接过银丝来。
芥未山那边满意,就站在一边看着她的动作。
待银丝悬上之后,虽说同真实诊脉有些偏差,不过只是细微的差别,倒也无碍,她便细细诊起来。
等感受到那脉象的时候,云冶的确怔住了,这是……
见着她神情有些凝重,尉迟嵩华心里一凉,随后又有些无奈,自己这身子败落到令她都感到震惊了?不过还希望她别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出实情,揭穿自己这么多天来营造出的身体还可以的假象。
云冶诊了一会后,缓缓松开银丝一段,看着尉迟嵩华的眼睛慢慢说道:“浮而无力而空滑,为阴不足,属寒症。”
尉迟奈听了她的话,而后点点头:“的确,那些个御医也是这么说的!”
“而这寒症未免也太重了吧?尉迟兄是否经常感到疲劳而后身体过分虚弱?”
见着她认真神色,尉迟嵩华定定地点头,的确自己现在神思衰弱,身体大不如前。
“嗯。”
“那是因为冰寒之气已经侵入内里肺腑!甚至开始从中慢慢凝结,若不及时治疗,那尉迟兄这身子…恐怕是……而且现在已经是……”
她眉宇之间凝结着认真神色,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却让每个人都知道她话中的意思,恐怕是会身亡!
而尉迟奈也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也就是说如今哥哥时日所剩无几了?
“云姐姐…哥哥他……”
尉迟奈小心谨慎地开口,问云冶的时候自己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最多三月。”云冶不带半分感情地开口,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什么?!尉迟奈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短的时间期限,她震惊地往后退着,差点摔倒在地上,还好被烟罗扶住了。
怎么会…哥哥怎么会只剩三个月……这也太过荒谬了吧?!虽说哥哥平日里的确身子很差,但是……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她心下不解,知道云冶没有必要骗自己,而后就恍然大悟,她泪眼朦胧地看向尉迟嵩华,莫非那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都是他强撑着病体说自己没多大事的?!
而尉迟嵩华见事情败露,无奈地低下头来,尉迟奈见着他这样,也清楚了果真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尉迟嵩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时日只剩下三个月之久,心中不免凄凉,自己这身子啊……
那边齐青同烟罗听了也是满脸不可置信,他们的帝王,竟然身子败落到这个地步了吗?!三个月?竟然只剩三个月?
“那…那云姐姐……”尉迟奈强忍着泪水,坚强地问着云冶:“哥哥他还有救吗?”
她一出生开始,便倍受哥哥照顾,在深渊般的宫中,他们的生母早逝,兄妹两个自然有许多不便之处,是哥哥撑起了一片天,幼小的自己就生活在哥哥的爱护下,才让自己没有像其他一些兄弟姐妹一样因奸人陷害而活不到成年,自己不想要没有哥哥!
云冶没有当即回答她这个问题,自己还是需要问清楚了的。
她定定地看着尉迟嵩华,就算是日积月累的寒气,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这般袭上身来,不管是尉迟嵩华多么起早贪黑地处理政务,也不可能会侵染这么重的寒气。
“所以,尉迟兄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呢?”
听她这么问,尉迟嵩华一怔,自己还没有同她讲呢,却被她推测出来了吗?
“的确…是在几年之前一次中了敌人的毒,起初还没有丝毫症状,也是这几年开始慢慢觉得身体不适,这几个月来身子更是败落下去,经年之久,已经不清楚是什么毒。”
是这样的么?这寒性毒的蛰伏期也太长了,的确,纵然是自己来看,那也很难看出这陈年已久的毒素是哪一种。
“尉迟兄近日在服用什么药呢?”
“一些暖身的汤药罢了。”尉迟嵩华说来有些惭愧,自己宫中那些个御医也只能诊断至此,开些这种汤药来。
而自己为了不让别人担心,也就仅仅服用这些汤药,其实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才知道,那些汤药并没有起半点作用。
云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寒症引发的体弱气虚自然在所难免,更兼这时日未免也太长了,冰寒之气便慢慢侵入肺腑内里,从内败坏起他的身子来。
的确,如果放任着那寒气不管,没有得到彻底医治,不出三个月,尉迟嵩华定然会因冰坏的内里而亡,听他的话以及他本身的状况来说,那些暖身的汤药又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想来这冰寒之气还不是一般地难祛。
她沉思着,眉头一皱,最好还是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毒,尽量不要贸然行动给他进行透彻内里的调解经络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