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冶迈着轻盈步子徜徉在这片花田之中,笑容烂漫,跟在她身后的芥未山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她,仅仅是看着她,自己就已是无限满足。
时光静静流逝着,云冶走着走着竟发现不远处有座木阁,远远看去便发现那木阁样式精致,云冶回头以询问的眼神看了眼芥未山,得到他的确定后兴冲冲地朝着楼阁跑去。
芥未山看着她奔跑的身影,也不紧紧跟上去,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着,心里漾过一丝涟漪。
云冶一个人很快便到了木阁之前,这座木阁不大,坐落在花田之间,透有典雅的味道,平日无事到这里休憩一天便是再好不过,云冶看到木阁上方中央题的字,瞬间一怔,那劲然飘逸宛若游龙的字体她熟悉不过,出于山山的手笔,“望冶楼”三字看得自己出神,望……她吗?
这里便是山山的住所之一吗?直觉告诉她这儿可不简单,云冶扶梯而上,走到二楼,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到:
屋内整洁明朗,是他一贯的选择,只是那墙上竟然挂满了自己的画像,或笑或哭,有的正笑眼盈盈,有的正娇蛮任性,有的正手提花灯,有的正闭目养神……
千百样的她,画得有神有色,出自他的手,除非平日悉心观察是决然画不出这些神态各异的她的。
云冶愣着朝桌旁走去,一只木匣子静静地摆在桌上,云冶好奇地将它打开,入目的东西又是让自己一怔。
那在灯节时放出的花灯字条竟躺在其中,自己的字迹洋洋洒洒,沾了水又干后显得有些许模糊,但仍能辨清:“第一希望身边人一切安好,第二希望自己发大财,第三希望跟芥未山长长久久。”
那第三点被自己圈起来,看得云冶脸微微发红,他竟是沿着城河寻到了这字纸吗?
那张字纸旁还有着当初自己写给他的话,字迹端正有余:“这乾坤皎皎月,当与君,比肩共赏。”
自己写下这字纸时的认真神情还历历在目,当时她确认自己对他的感情后,花尽心思写下这么一句,觉得囊括了自己的所有心迹,这盛世,这世间万千,她想要同他一起走过。
这张纸也被他保存起来了呢。
云冶移开视线,看往桌上其他物什,一本格外厚的书本类的东西引起了自己的注重,她轻轻翻开,再次看得出神,随即一页又一页地翻看起来,甚至情绪愈发激动,动作愈发粗鲁,失神地不断翻看那本书。
那本厚书之上自第一天起就记录了与自己的点滴,字迹工整细致,是带有主人浓郁感情的一笔一划,有今日和自己去了哪儿、今日和自己用了哪儿的餐、今日自己说的一些话等等细琐不过的事情,甚至在每页之下写上了他的心得:
“冶儿今日很开心,笑得比平时多……”
“冶儿今日吃相一如既往的可爱,嘴角蘸上少许酱渍还浑然不知,可爱……”
“冶儿今日有些生气,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冶儿喜素厌艳,喜欢甜食,讨厌苦味,需知……”
“冶儿今日吻了我,欢喜。”
“冶儿害怕打雷,要在她身旁……”
“冶儿……”
“冶儿……”
……
一笔一笔,用尽心思,记下她所有的情绪喜好,云冶鼻尖有些酸涩,她从来不得知她的山山对她的情意竟深到了这步。
可是再往后翻去,一整页之上却仅仅写了一句“她没回来”,自那页开始,后来的每一页都是“她没回来”“她没回来”……
这四个字跃然于之后的三百多页纸上,一笔一划依旧端庄得体,只是每个“来”的最后一划都格外深,笔墨的痕迹甚至印在了下一页之上。
每一页都是这般,她似乎看到每天在这里执笔写下这四个字的他,神色略显落寞,一笔一划都浸满了对自己的思念。
云冶轻轻合上那厚厚一本,她的心绪已经乱了,无法再看下去,心中满满的复杂情绪,无法排遣,她眼前已是微微模糊,泪意一点一点滋生着。
“这是……”
一页薄纸被压在灯盏之下,云冶轻轻拿起那张纸,纸上字迹潦草到只能勉强辨认出依旧是他的字。
“不是说好了,要比肩共赏吗,你怎么食了言。”十七个字字迹杂乱不堪,似乎是主人某个歇斯底里的时刻写下,是思念,是酸楚,是质问,是妥协……
云冶从未想过这般潦草的字是向来风轻云淡的他写下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砸在了那张纸上。
她放下手中的纸,神识模糊,她的不告而别,竟是给他留下了这么大的阴影吗……
无目的地环顾四周,发现一张小桌上摆放着一些鲜活颜色的东西,云冶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看去,发现是些做工精细的冰糖葫芦类的糖类,只是不是她讨厌的山楂,而是桃,是梨,并一些她爱吃的水果。
“就是不喜欢山楂,太酸了。”这句她曾说过的话浮现出来,这句无意的话竟被他记下,从而自己做出了她喜爱吃的东西吗。
云冶轻轻地掩面,心中的感动与愧疚交织着,让自己头脑昏沉沉的,她的国师大人啊,怎么能够这么爱自己,这么爱……
这三年,这一千多个日夜,他竟是这样过来的吗?想到那一千多句“她没回来”之中透出的彻骨思念以及失落酸楚,云冶就茫然无措,原来自己,已成为他心尖之上唯一不可或缺的存在。
这时芥未山轻轻地推开门,看着眼前的丫头已发现了自己给她准备的惊喜,刚想看看她欢愉的样子,却发现她掩着面,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芥未山匆匆迎上去,她这是怎么了?她不应该喜欢这些浪漫的心思然后高兴吗?
“丫头……”
刚一开口,便被眼前的云冶紧紧抱住,力道大到自己难以动弹,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唇上便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触上,未等自己乱了阵脚,脸上便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滴落而下。
这是……?芥未山这时没有心思沉浸在她突如其来的吻之中,匆匆看去,见她满脸泪痕心里狠狠一滞,丫头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