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芥未山刚用毕晚膳，到书桌旁坐下抽出一卷书，突然一阵痛感从胸口传来，好似有东西咬噬般疼痛。
他皱皱眉，这还不是十五日呢，怎么病就又犯了？不过还好，那个丫头不在，自己那般模样不会被她撞见。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胸口的疼痛愈烈，芥未山微微抓住衣襟，感到体内那熟悉而又痛恨的玄力胡乱搅动着。
他白玉般的脸庞上开始有黑色纹路滋生，顺着曲线一点点向上蔓延，唇色苍白不堪，一头烟罗长发逐渐发白，一对狐耳露出踪迹来。
芥未山心里无力，每每发病他都拼劲全力与那股玄力对抗，正当自己咬着嘴唇让自己发不出声来时，却敏锐地感受到那个熟悉的气息。
她来干什么？！
头一次感到慌乱，芥未山匆匆起身，朝屋内慌忙躲去，他怎么能够让她看到自己这幅模样……
云冶来到堂中，见他不在就边唤着他边往里走，无意瞥见书桌翻落的书卷，感到有些奇怪，便更加大声着往里走去。
听到她的声音一点一点靠近，芥未山全然慌了阵脚，如今的他没法躲到任何戒指空间里去，虽说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他玄力会出现紊乱甚至不能用的情况，但他又怎能逃过这次的十五分钟？
芥未山执起一件黑色披风，将白发遮起来，尽量挡住自己的脸，赶忙坐下，努力平复心情使得他身型看起来沉稳。
云冶一进房间便看到背对着她的芥未山，还有点奇怪：“山山，找你这么久怎么都不应一声……”
身为医者，刚进房间便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着毒的味道，环顾四周后惊讶地发现那股毒竟是从芥未山身上散发出来的，再仔细看看他，莫名其妙地披了黑色披风，居然还有着一丝一毫的……颤抖？
“芥未山，”云冶轻轻开口：“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知晓她已发觉异常，芥未山痛苦地抓着衣襟，摇了摇头，开口道：“没什么。”
语调仍是他一贯的清冷，却很微弱。
云冶头一次看到这样的他，失了所有翩然风度，甚至有些无助。她下意识地用了衍生净瞳的力量，惊诧地发现这是她自认识他来唯一看得破他身边玄力波动的时候，虽然依旧不能读破他的内心，却清晰可见他的玄力极其不稳定，似乎在争斗着。
“你到底怎么了？！”语气里染上焦急，云冶就想往前冲去。
那人却蓦地站起身来，背影冷然，声调更是决然：“潋若郡主，该回去了。”
见他没缘由地突然这么冷淡，明明不久前还是那般柔情，云冶顿时红了眼眶，心里五味杂陈，既是担忧焦急又是委屈难受，她不由自主地啜泣起来，自己也很意外。
芥未山听到她微弱的哭声，心里猛地一滞，他弄哭她了？
他也想要跟她解释，可他这幅模样……他不愿让她看到…这般狼狈的自己啊……
芥未山微微发怔，却突然感受到她迅速地靠近，仅一下，便发现她已经在自己身前，下意识地低头看了她一眼，眼里依稀还有些泪意，却带着狡黠的笑容，立马转过身去，心里难受得无以复加，他要失去她了吗？就凭他这个怪物样子…会吓着她的吧……
身后的云冶久久没有动静，芥未山感到内心更加痛苦，不同于病疼，而是别的什么……心疼得要撕裂开来啊……
他静下心来，努力使自己语调平稳：“云姑娘，请……”
疏离的话语还没说完，她便接上了话，语调出乎意料的冰冷：“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淡淡的声调，透着平日里从未有过的冰冷愤怒，她一向都是嘻嘻哈哈的仿若无忧无虑，这次却是难掩的愤怒与…心疼？
云冶看到他脸上的纹路，瞬时就明白了这是毒气自筋骨涌动的暗流，看这阵势肯定是捱着很深的痛苦，她上前一步轻轻地从后抱住他，额头碰着他的背，声音闷闷的，掩不住的心疼：“一定很痛吧。”
这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她不是应该会被自己这般怪物模样吓到然后避之不及吗？这是……
芥未山心头一暖，紧绷的心微微放松下来，迟疑着开口：“你不怕我吗？”
“怕！”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芥未山神色继而落寞下来，果真……他到底在期待着什么？将这安慰看作救命稻草？
“怕你病死！”身后她的声音很大，显得急躁，再次让芥未山愣住。
“你这个样子是之前中过的毒过于深，才在你体内留下病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云冶落了些眼泪，声腔有点变样：“还要赶我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你……我真的很担心你……”
感受到她说着说着更加抱紧自己，芥未山微微恍神，是他太过谨慎，太怕她离开他，才会让她这么难过。
芥未山体内的痛感依旧，不过他如今已顾不了那么多，他轻轻握上云冶的手叫她放松，转过身来将云冶拥入怀内，下巴抵住她的颈窝，是依赖的姿势。
几近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感受着近距离接触带给他的安心，说道：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