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瀑布上作画？”江凡愣在了原地。
“有问题吗？”何不秋哼了一声：“你不是对自己很自信吗？”
江凡喉结滚动，指了指那瀑布道：“您老，您老……今天是不是吃着羊肉唱着歌，有一点喝多了？在瀑布上画出一幅画，这怎么可能办到？”
“不能吗？”
何不秋看着江凡，手指一勾，不远处水潭中的一杆芦苇突然折断，飞到了他的手中。
“你给我看好了。”
何不秋拿起苇竿，探入了瀑布的水中。
只见他手腕微微而动，身形顺力而行，动作毫不花哨。
可是……
何不秋的身体，却是感应着周围灵气的流动，感应着瀑布的流向，身体顺应着那转瞬而逝的力量波动而变化。
完全是顺应自然。
“一味苦练，只是歧途。”何不秋缓缓道：“很多修武之人以为，境界突破，实力增加，武技精湛，力量也就会随之增强。”
“大错特错！”
“拥有的力量，并非你的力量。”
“只有你真正能够掌握调动的力量才是。”
“世上最难的，就是了解自己。”
“可只要完全掌握自己，其妙不可言也。”
“如今武道之人内心浮躁，武道的本义，反而无人愿意领悟。”
何不秋身随气动，气随身行。
动作潇洒飘逸，与周围的一切，渐渐融为一体。
他的一席话，声音不大，语调不高。
可听在江凡的耳中，却是振聋发聩，醍醐灌顶。
若是别人，说这些玄而又玄的话。
江凡一定会嗤之以鼻，以为是夸夸其谈。
毫无用处。
可他知道，何不秋绝不是虚言。
因为……
因为那一杆柔软芦苇，已经渐渐在瀑布上搅动出一个旋涡。
何不秋竟然真的能如此精妙的掌控力量。
“上善若水，无形无态，其柔，变化万千，其刚，无坚不摧。顺之而排山倒海，逆之则进退两难。”
“这天，这地，灵气无处不在，就犹如那汪洋大海。”
“万物皆在这深海之中，皆顺应着这水势。”
“你掌握的力量，也是如此。”
江凡看着何不秋，如同在看着一头怪物！
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才是精髓啊。
老酒鬼竟然这么强，令他高山仰止！
那瀑布上的漩涡越来越大，江凡看得瞠目结舌。
“这苇竿柔软无力，驱之不易，可是您能用此物，搅动这飞瀑，就是借力用力吗？”
“就是如此，却也不是那么简单。”何不秋点头道，接着松开了手。
再没有力量灌入，可那漩涡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是越来越大。
而那苇竿，竟是悬在漩涡的中央，一动不动。
“这，这怎么可能！”江凡蹙眉。
用苇竿搅动瀑布已经不易，现在不再施力，漩涡本该消散才对，现实却正好相反。
“这漩涡经久不衰，您是把自己的力量融入到了水中吗？有那一份暗劲在，水旋就不会停止？”
江凡瞪大了眼睛，啧啧称奇。
何不秋拍了拍酒葫芦，道：“你也算是聪慧，能看出端倪，说明你的悟性很高。”
江凡惊讶道：“您留下的苇竿，上下不动，左右不摇，虚浮于漩涡之中。这是把巧劲、暗劲用到了极致吗？让所有的力量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不错！”何不秋长叹一声，感慨万千：“你的天赋，的确很高。”
“可是，您老说好的瀑布上作画呢？”
“我把那画作在了水的内部，想看吗？”何不秋笑道。
江凡点了点头，何不秋便伸手拔出了苇竿。
江凡二目圆睁，当场傻眼！
只见一道水柱，在瀑布上的漩涡中喷射出来，不断上升。
牵引着那瀑布逆流而上，飞向空中。
紧接着，一帘瀑布，突然爆开。
迸出一道道白练，凌空飞舞。
此时烈日当空。
万道彩虹在霞光中出现。
一片雾霭朦胧，将周围一切笼罩。
绿林烟霭如幻境，青山隐踪似仙城。
突然……
那水那雾，显出龙行风影。
万宗朝贺，凤舞龙吟！
扑通……
江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难以置信！
他喉结滚动，看着何不秋。
“这……我能做到？”
何不秋哈哈一笑：“你要能做到，我还有什么能够教你的？”
“从今天起，你能在这瀑布上划出一道圆来，我就算你过了第一关，不然，你就饿死在这里好了。”
“好，我练！”
江凡咬了咬牙，二话不说，朝着恢复原貌的瀑布冲了过去……
他提起刑天。
刷刷刷……
用起了惊雷剑，不停地劈斩起瀑布来。
只是一会儿，江凡就感到双臂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那飞瀑的力量何其庞大，江凡也是有力不能支之感。
不过江凡并不气馁，咬牙坚持。
老酒鬼能做到，他为什么就做不到。
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再次被激发。
他非要在这飞瀑上刻出一朵花来。
看着远处一剑一剑劈斩飞瀑的江凡，封尘不知何时走到了何不秋身前。
“酒鬼，他才只是个孩子，修为才聚灵境九重。这般手段，就是进入灵穴境的人，能够掌握的怕也是凤毛麟角。”
何不秋看向封尘，略有不满地道：“你还知道他只是个孩子？还只是聚灵境九重？”
“让他做凌云阁弟子，这是奖他，还是害他？”
“不要说宗门里有人会不服气，便是其他宗门的人，也会虎视眈眈吧。”
“能抢走一枚凌云阁徽章，就能到皇极宗兑换相应的奖励。这本是激励凌云阁弟子奋发向上的举动，可他担得住吗？”
“偏偏他还是个不肯低头的臭小子，若是别人，丢了徽章，转头就跑了，大不了回到宗门，受些责罚罢了，可你觉得这小子的脾气，会轻易妥协吗？”
“你们是在逼我何不秋拔苗助长，真不知道你和宗主都是怎么想的。”
封尘摇头一笑：“酒鬼，你没准也小瞧了他，况且他的臭脾气，和你不是很像吗？你都能在剑冢里活着出来，他凭什么不能担下凌云阁弟子的担子？”
何不秋哼了一声：“我倒希望我小瞧了他，我何不秋有幸，这一生能收下这么一个亲传弟子，死了也值了。谁要动这小子，先砍了我再说吧。”
“谁要动他了？”封尘摇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何不秋冷冷一笑：“九歌那丫头，是觉得如此能激励江凡更加奋进，可你就不一定了。这小子的运气有些好，那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是看中了这小子的气运，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