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带着重伤的老君和水月无以及一干天兵天将到达东海天山已经整整六天了。六天来，无晴都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水月无也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昊天并没有回去九重天。也就是说，无晴和昊天，现下还都与蚩尤在一起。
这让舒窈无比的担心，水月无亦然。难得的是，舒窈并没有轻举妄动，虽然远远看着一身的戾气，却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天山派之中，焦躁不安的等待着无晴的归来。
水月无也十分担心，担心无晴安危的同时，也十分担心昊天会不会为了战胜蚩尤突破禁制而堕魔。辗转反侧之间，看着整个人都变得憔悴了。
算算已经是第七日，舒窈百无聊赖的坐在天山派前海面上的浮冰上，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看着天空发呆。突然不远处一个靓丽的身影飘到眼前。舒窈抬头一看，竟然是霓裳仙君。
“你怎么来了？”舒窈有些好奇。
霓裳气喘吁吁的：“舒公子，你伤势如何了？”
舒窈愣了愣：“已经痊愈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你快跟我走，”霓裳也不顾忌，伸手拉着舒窈的袖子，焦急的说道，“陛下不低蚩尤，受了伤，大人才恢复了一点，又不得不对敌蚩尤。陛下传信，让我亲自来找舒公子，赶紧去援助他们！”
舒窈的瞳孔紧缩，脑海之中一片空白，甚至没有想到通知子熙真人和水月无，便起身朝着与无晴分别的方向快速飞去。霓裳也加快脚步，跟在舒窈的后面。
转瞬之间，舒窈已经御风到了东海范围之外，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霓裳。
“舒公子？”霓裳跟着突然停下，诧异的看着舒窈。
“这并不是去找他们的方向。”舒窈的语气淡淡的，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霓裳一愣，旋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实在是太着急了，你看，都搞错了方向，不是这边，是……”
“别再伪装了。”舒窈冷笑道，“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太对劲。只是你一直没有动作，我也不想生事。可是今天，你突然来将我调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霓裳怔然，霎时间又笑了起来，甚至笑出声来：“看来魔君陛下也不是很蠢。一直以为你是躲在天机阁主身后，倒是让人掉以轻心了。”
“所以呢，你到底是谁？”舒窈的双眸闪过一丝金色的诡异光芒。
霓裳揉了揉眉心，表情有些无奈：“我是霓裳。九重天天帝陛下座下仙君。”
舒窈点了点头，轻轻弹指，一个巨大的火球，从霓裳侧面突然开启的轮回之门中飞速袭来。霓裳一惊，连忙起身闪避，却还是被烧到了一缕头发。
“混沌之火？”霓裳被吓了一跳，轻轻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怒目看向舒窈，“你几时会用的混沌之火，这可是神才能……”说到这里，霓裳突然停住了，双目圆睁，半晌才道：“你自己都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了。”舒窈神情冷漠，看向眼前的女子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比你们想象的时间要早得多。蚩尤将四大护卫都舍弃了，也不过就是想要逼我知晓真相，只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那四个护卫，倒是白白牺牲了。”
“那你，”这回换成了霓裳不解，“那你还能带着老君和水月无没事人一样的回到天山来？你的心里，难道就真的没有半点动摇吗？”
舒窈笑了，笑容之中透着暖意，可在霓裳看来，却是十分冰冷：“跟你没关系。”只要无晴还活着，他自己就不能放弃。
若是能够为她死了，倒也算了，若是白白丢掉了性命，便宜了别人，舒窈可不能原谅自己。
“还不肯表露身份么？”舒窈冷冷的看着霓裳，双臂抱在一起，仿佛如果霓裳不能给他满意的答案，他就要动手了。
“不对。”霓裳猛然间反应过来，看向舒窈的眼神也从刚开始的戏谑变成了恐惧，“你并不是舒窈。”
舒窈笑了笑，抬手拢了拢额发：“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我是谁，与你没关系。”那气势十分淡漠，与之前在天山的那种焦躁完全是两个样子。
既然有人来算计自己，证明无晴那边就还没有事，或者说无晴还能够应付。
“好吧。”霓裳轻轻的叹了口气，若是原本的舒窈，她还可以应付，可眼前之人明明已经变了天地，自己若是还妄想与之较量一二，那倒是真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了。
“我是帝尊座下，龙女。”霓裳淡淡的说着，周身的气势从明媚多姿变成了晦涩阴暗，原本衣服上华丽的刺绣，此刻也变成了翻滚的蛇纹。让人作呕。
“原来如此。”舒窈点了点头。
龙女是蚩尤座下的得力干将，也是蚩尤的妾室。当年蚩尤被轩辕与神农合力诛杀，余部退回十万大山，声称永世不出苗疆。而龙女却不知所踪，仙界也没有留下任何记载。
“当年帝尊料想难以成事，便事先安排我转世为人，而后修炼成仙，这么多年以来，我在九重天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露出马脚。如今倒也算是解脱了。”霓裳的语气透着轻松愉悦。
“难怪你是仙君之中化魂最早的一个，昊天还曾向我夸赞过你的资质。你修炼的《大道天则》应当是蚩尤传给你的、未经过任何改动的吧。”
霓裳点了点头：“所以，那日大人拿出原本的《大道天则》，我才会有心装作无意的提醒天帝陛下，说大人怕是已经翻看了神界遗秘。”
“我当时还以为你只是职责所在，”舒窈冷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个。”
“若是能够调拨陛下与大人分道扬镳，哪怕只是他们的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也算是我大功一件。”
“你倒是，对蚩尤很忠心啊。”舒窈不经意的感慨了一局。却不知到底是夸赞还是讽刺。
龙女却苦笑道：“你与帝尊是一样的人，自然明白我在帝尊心里是个什么位置。他一心一意的苦恋着娘娘，哪怕娘娘从不曾正眼看过他。而你呢，这么多年我在九重天也听月无说过不少，魔君痴情的事情。自然也知道那位红烛姑娘的存在。”
舒窈只是淡淡一笑：“可我从不曾束缚红烛，她想要什么，想去做什么，我也从不曾阻拦。”
龙女竟然点了点头：“确实，你当真胜过我家帝尊。大抵是你与大人两情相悦、而我家帝尊偏偏是求而不得的缘故吧。”
舒窈叹了口气：“你本意来，是想将我劫走？”
龙女点了点头：“本来帝尊是想让四大护卫将你直接掳走，没想到大人去的那样快，而四大护卫又意外的被大人杀害了。”龙女眉头紧锁，“不得已，我只能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想法子将你带走了。”
“可惜了。”舒窈依旧笑着，浑不似平日里的活泼，端的一副沉稳大气的模样。霓裳对舒窈不够熟悉，若是换成相熟的水月无，或者心细如发的杨戬在此，便能察觉出舒窈此时的变化。
“是啊，可惜了。”龙女也叹了口气，周身的蛇纹随着她的情绪抽搐扭曲着，显得十分可怖，浑然不似平日里霓裳仙君的光鲜模样。
“若是此行没能成功，他会怪罪你吗？”舒窈不经意的问道。
龙女苦笑了一下：“若是没能将你带回去，怕是我也就不用回去了。”
舒窈皱了皱眉，浑身的气势本就不属于他，此时倒是需要费心压制了。
“那你有地方可去吗？”
龙女摇了摇头，抬头看了一眼舒窈：“本来还可以去魔界，只可惜，我这个样子，你也不可能收留我吧。就算你愿意，你身边的那些人，红烛姑娘等等，也不会允许你冒险的。”
舒窈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可这样一来，自己该怎么办？难道要将龙女杀掉吗？
想了想，舒窈还是开口道：“我还是将你送回九重天吧，你是昊天座下的仙君，无论如何，也该交由他来发落。”
龙女微微一怔，不可置信的看向舒窈，像是在看一个怪物：“魔君莫不是在说笑？我这副模样，没等到陛下归来，就被三太子一枪戳死了吧？”
舒窈却道：“你是个知情人，你活着，很多事情我和无晴就不必费心去向昊天解释了。”
龙女哑然，最终也只能妥协了。
安顿好了龙女，舒窈独自坐在云团之上。
“真是个有趣的小子。”识海之中，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谢谢你。”舒窈淡淡的致谢。
“不用谢。把这副身体让给我就行了。”那个声音爽朗的开着玩笑。
“不可能。”舒窈也笑了，“只要无晴还活着，我就要为了她好好活着。若是有一天她真的不在了，而我又无力回天……那时候这副肉身，就是你的了。”
“唉，”那声音竟然叹了口气，“不愧是我创造出来的法身和魂魄，竟然连爱上的人都是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