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有唯恐天下不乱的。”莫问听了觉得好笑，又抬头看了无晴一眼，貌似真正祸乱天下的，正是他家大人吧。
“我总应该去李晨欢那里一趟。”无晴想了想，还是打定主意，吩咐道：“莫问，你等婉柔痊愈了，便带着她和云梦飞舟，先将月叔叔和月姨送归蓬莱，之后就前往帝都，等我去与你们会合。”
莫问点点头，又道：“要不要我给无忧写封信嘱咐一下，想来她会去劝李晨欢，八成还是受了旁人的撺掇，毕竟这个问题，她才是立场最为尴尬的。”
无晴想了想，笑了笑：“是你惦念妹妹了吧？”
莫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的。第二天便将一封厚厚的书信塞给了无晴，拖她交给田无忧。
无晴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晴儿，”月如箴唤来无晴，笑呵呵的说道，“前两日莫问与婉柔都送了你礼物。新年在即，我也应该送你些什么才是。”
无晴掩口一笑：“月叔叔，你连天机阁都送了，我再跟你讨要礼物，自己都觉得太贪得无厌了。”
月如箴摇摇头：“是天机阁选定了你，可不是我主动送的。”说着，拿出一把短匕首，与割云差不多长，形制装饰甚至都有相似之处的。“这把匕首叫做碎风，与割云是一同铸成的。当年容眷亲自在冶炼炉前守了四十九天，锻造而成这两柄匕首，一柄送给了你父亲，另一把被我得了。多年来我一直待在身边，算是个念想。你拿了去吧。”
无晴将碎风接在手中，呲啷一声匕首出鞘，果然伴随着碎风之声。匕首的刃口并不比割云锋利，但重量上显然是碎风更大一些，挥舞在手中，猎猎做声，果真是当得起“碎风”之名。
又将割云也取出来，左右手各执一柄，两柄匕首弧度不同，竟然仿佛是算计好的一般，几乎是完全贴合了无晴左右手的力道和挥动习惯。此前用割云无晴一贯是用左手的，因为刃口弧度与寻常匕首相反，重量又很轻，锋利非凡，左手持匕首，挥动起来往往有出人意料的锐利功效。但无晴始终无法解决的问题是，左手挥动割云主攻的时候，自己的防守就会很弱，甚至还曾因为这个问题让自己的右臂受伤。早年间无晴的身手还不到今日这个程度的时候，唐婉柔特意寻来金丝软甲，改成了护臂，藏在无晴右臂的衣袖之下，以防万一。后来无晴空间结界算是大成了，这才舍弃了护臂。
如今，右手持碎风，总算解决了激斗之中的后顾之忧了。
“多谢月叔叔。”无晴收起两柄匕首，郑重的像月如箴道谢。她心里明白，若不是月如箴没有几天好活了，怕是这东西他一辈子都不会拿出来的。毕竟这可能算是花容眷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了。
除了那些早已模糊的记忆之外。
嘱咐好天机阁的事情，无晴不等婉柔拆线，径直独自上路。不到一天光景就到了大梁王宫之内。当无晴一身素缟的出现在白心媚面前的时候，白心媚吓了一跳，整个人从榻上蹦了起来，拉着无晴看了好半天，终于问道：“婉柔怎么了？”
无晴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一身孝服吓着了她，连忙安抚道：“婉柔无事，莫问也无事，是我的一位长辈故人，前几天去了，我聊尽心意而已。”
白心媚这才放下心来。
无晴却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自己出门行走见人，这身白衣还是要换掉的好，不然都像白心媚这样一惊一乍的，自己可是要费口舌了。
“其实本不想叨扰大人的，只是实在心烦，又无处诉苦，这才给天机阁去了书信。大人匆匆赶来，倒是叫我不安了。”白心媚自然是明白无晴为何而来，说着说着，竟然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无晴笑着拍了拍白心媚的头——自从认识少年形状的李晨欢之后，白心媚便不再变化自己的模样，眼见两三年的光景了，却丝毫没有长高，身量始终与小丫头唐婉柔差不太多。在无晴面前，也矮了整整半头。无晴拍惯了唐婉柔的头，面对白心媚的时候也很少客气，毕竟大家也算是十分相熟了。
“要不，你去把李晨欢也叫来，有些事情，总得你们两个人商量才好。再说了，为了几个女人罢了，你们两人相守不易，万一因此有了什么隔阂，可就不好了。”
白心媚笑呵呵的说道：“这个大人放心。这些事晨欢都听我的。”说着，还是笑眯眯的将李晨欢请了回来。
李晨欢见到无晴来了，也很高兴，但见她一袭白衣，也是吓了一跳，白心媚连忙帮着解释了两句，这才安定下来。
“我匆匆忙忙的赶来，是有件事要跟你们商量。”无晴正色说道：“姬如敏很有可能昭慕派过来的人。”
意外的，李晨欢竟然点了点头：“我已经有所察觉了。只是没有证据，不好指证。按照季常的主意，就这么跟他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耗着，他占不到便宜，总会想别的法子，到时候露出了狐狸尾巴，我们就可以好好的处置他了。甚至……”偷偷瞥了无晴一眼，剩下的话李晨欢没敢说完。
“甚至如果有利用的价值，拿来对付昭慕，也是极好的？”无晴笑着替他把话说完，又开解道：“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不得不算计别人，换句话说，你算计别人总比别人算计了你要强得多。小白跟着你，不应该总是担惊受怕的，你有心保护自己，保护她，我乐见其成。左右你又不是再害人。”
李晨欢点头受教，旋即又道：“无忧那里劝过我，说让我与小白有个孩子什么的，断了昭慕的念想。可是我一想到之前，他在帝都的时候，拘了我和小白，就是想让我们生孩子给他做子嗣，我又害怕万一小白真的怀孕了，他会变本加厉。”说着，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明明是至亲兄弟，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其实我是不怕的，”白心媚有些脸红，她一个女儿家，说起生孩子的话题，总归是有点害羞，“我们狐族生产，比人的时间稍长，一般是十二个月，整整一年的光景。不过晨欢你放心，就算我怀孕了，也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不妨碍你出兵的。”
李晨欢的头摇成了拨浪鼓。无晴却皱了皱眉：“已经计划好要出兵了？”
李晨欢点点头：“定在明年开春后，我们从北向南打，越打越暖和，北方的骑兵和重甲兵有优势。”
无晴点点头，这毕竟是李晨欢自己的事情，她也不想管。
不过，突然的，无晴开口问道：“对了，晨欢，你近来见过你父皇么？”
“父皇？”李晨欢一愣，“好端端的，大人怎么提起了这件事？”
无晴赧然一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
李晨欢摇摇头：“自从那年父皇带兵走了之后，就再没见过。这么多年了。若是父皇在，我也不见得会去东海受苦。不过话说回来，若是父皇还活着，应该也有百岁高龄了吧，”说着，李晨欢脸上充满了对他父皇的尊敬和怀念，“而且他若是还在，一定会回来找我和弟弟的，不会这多年都没有消息。”
看着李晨欢脸上的表情换了几换，无晴也信了昭烈肯定没有来找李晨欢。其实无晴也就是一时兴起随口发问的。毕竟昭烈身上那淡淡的龙涎香味道，李晨欢这里是没有的。白心媚不喜熏香，平日里大量王宫之中只有一些新鲜的瓜果或者鲜花用来调和气味。如此一来，昭烈与昭慕曾经见过面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一些。
只是，身为父亲，真的会厚此薄彼么？
出神了半天，李晨欢和白心媚也没有打扰无晴。缓过来的时候，无晴只是笑了笑，拿出一只锦盒，交给白心媚：“我从广寒仙子那里讨来的寒花果实。你知道的……”话没说完，见李晨欢和白心媚两个人的脸都红透了，不由得觉得好笑。
“大人，其实母亲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李晨欢低着头，眼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秦嬷嬷告诉过我一些，再者，我和小白去过东海了。”
“去过东海了？”无晴一愣，梅夫人还在东海，稳妥的做着她的龙王刘夫人，李晨欢无端跑去，真的不会给她添麻烦么？
“是我用了结界带他去的。”白心媚叹了口气，“总归是母子。”
“父皇和母亲的事情，做儿子的不应该多说什么，只是，母亲身死之后还要为我所累，当真是……”
“其实，”无晴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李晨欢实话，她再恨昭烈，可那人没做过的事情，无晴也不想冤枉了他。“你母亲的事，并不怪你父皇。”
李晨欢猛然抬头，突然明白了什么，双拳攥得紧紧的：“是昭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