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九烛如此失态,舒窈从没见过,在一旁看得呆住了,即使是在阴间阴九烛发现自己是玄冥后人的时候,也不曾这般激动。舒窈看了看手中提着的长剑,此情此景,继续砍杀显然不合适,但就这么收起来,也觉得有些微妙,正要问问句芒和穷奇这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这两人也扑了上去,虽然不像阴九烛那样激动,但也是喜极而泣的模样。
“你,你们,不是已经死了吗?”被称作绿衣的女子神情惊愕,双眸有些失焦,挣开阴九烛的双手,连连倒退:“不可能的,十位大神同归于尽,爆体而亡,不可能还有人活下来,不可能的!”
阴九烛正要解释什么,绿衣却尖叫了一声,整个人身体从半空中栽向地面。
舒窈手疾眼快,连忙掐了一个空间结界接住了绿衣。又转向阴九烛几人:“这怎么办?”
阴九烛揪起双刀魔煞的衣领,喝问道:“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
三个魔煞虽然莽撞,但此时已然明白,眼前这一行人不要说自己三人,怕是绿衣婆婆也招惹不起,更何况看几人的言谈,恐怕是友非敌。再加上现在唤醒昏迷的绿衣,才是第一位的,所以双刀魔煞连忙点点头,说道:“有有有,东南一百里,是我们三个经常休息的地方,有几间木屋些许的食物……”
话还没说还,双刀魔煞就被阴九烛丢给了穷奇,她自己抱着绿衣朝着东南方向率先飞去。三位魔煞受伤都不轻,舒窈掐了一个结界把他们三个装进去,又用结界将正在给三个小子治伤的上官红烛和另外青芜素芜保护起来,这才与句芒和穷奇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飞了不到一个时辰,几间木屋映入眼帘。阴九烛也不管有没有人看守,径直将绿衣抱进房间,用法术收拾了床铺,将绿衣轻轻放下,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只是情绪过于激动才导致昏厥,并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红烛,”阴九烛唤了一声:“那三个小子如何了?”
上官红烛从结界里面探出头来,回到道:“伤势都控制住了,修养个一两天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阴九烛点了点头,上官红烛最近又精进不少,时间法术的应用愈发得心应手了。
青芜和素芜贴心的将几间木屋都打扫干净,又将治疗过的攸宁、冬芜和午长歌以及三位受伤的魔煞都给安顿好了,这才退到门外,主动担负起了警卫的工作。
······
舒窈在一旁玩着戒指,也不着急开口询问,他知道若是阴九烛不想说,他就是问破嘴皮子也没有用,若是阴九烛想说,早晚会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约么两个时辰过去,绿衣悠然转醒,看了看守在床边的阴九烛三人,长出了一口气。
“我就怕这是一场梦。”绿衣说道:“多少次梦见你们回来,可醒来又是一场空。”
“这次不是梦。”阴九烛难得的和声说道:“我们三个真的回来了。”
“可是,大神同归于尽我是亲眼所见,你们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又为何这么多年都不露面?”绿衣不解的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阴九烛叹了口气,便将自己三人如何保存了魂魄、如何在阴间度过万年时光、又如何在舒窈的帮助下得以转世再生的事情,捡了些重点,说给绿衣听。
绿衣听了,神色稍微有些缓解,又看了看一旁闲的正在用脚在地上画圈圈的舒窈,指着他问道:“就是这小子?”
阴九烛点了点头:“他叫舒窈,阳离城的后人。”
绿衣点了点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是绿衣自不量力,三位大人亲自调教出来的孩子,又是神族血脉,必然是不一般的。”说着,又叹了口气:“当初共工大神留下的基业,我没能守得住,如今也只剩下魔神殿这一小块地方,还在我的控制之中了。你们回来了,这就好了,我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先不说这些,我帮你看一下伤。”阴九烛将帐子放下,帮绿衣查看了伤口,做了简单的治疗:“那孩子手里的剑是柄凶兵,虽还没有剑灵,但也万万不能大意。”
绿衣点点头:“那孩子不错,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身手,将来必然会有大作为。而且看你们三人的意思,是要推举这孩子做魔君了?”
阴九烛点点头,神情有些暗淡:“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又历经生死,还有什么放不下看不开的呢?”
绿衣点了点头:“也好。”
句芒将舒窈拉到一边:“你不好奇?”
“好奇。”舒窈笑嘻嘻的看着句芒:“不过我知道早晚你们回来告诉我事情的缘由。看你们三个的样子,应该都是很熟悉这位绿衣婆婆才对。”
句芒无奈的笑着点了点头:“你小子,精的都快赶上猴儿了。”顿了顿,正色说道:“绿衣是精魅,是女娲娘娘的蛇蜕所化。”
解释到这,舒窈就明白了。女娲与阴九烛都是人首蛇身,虽然算不得同宗,但因为体貌相似的缘故关系极好,情同母女。难怪见了绿衣,阴九烛会这般激动。
“绿衣的模样,与女娲有九成相似。”穷奇说道。提到女娲,他就有无限的伤感,若不是当年自己执意与颛顼过不去,女娲也不会散掉法力和魂魄,以自己的身体去修补天柱了。说到底,穷奇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女娲,对阴九烛的万般忍让,也有这个原因。
“原来如此。”舒窈朝着阴九烛与绿衣的方向看了看,转身问道:“所以,她也是当年追随三哥的魔尊之一吗?”
穷奇点了点头:“女娲去后,绿衣迁怒于某和颛顼,追到魔界来,与某打了一架,后来被九姑说服,就留了下来。没想到,当初某几人一时冲动,同归于尽,到是将这个烂摊子留给了她。”
舒窈叹了口气,句芒却道:“也是好事,至少魔神殿可以轻易的拿回来了。”
······
“我始终不知道,当年你们为何会同归于尽。你们不在了之后,魔神殿偌大的基业,是共工大神辛辛苦苦打下的,总不能落到外人手中。”绿衣说道:“好在我还有些能力,手下也有一众愿意跟随的人,就这么以魔神殿为中心,虽然维持的辛苦,但好歹不负九姑当年的嘱托。”
“也是辛苦你了。”
绿衣摇摇头:“都是儿郎们去拼杀,我不过是居中调停一二罢了。”
“所以说,所谓的万年来魔界无主,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没有那个人能占领魔神殿,是吧?”阴九烛蓦然说道。
绿衣点了点头,眉宇间,仿佛又回到了万年之前的刚毅神态:“那些小崽子,还不配。”
阴九烛却摇了摇头:“你这样苦苦的守着,为何不自己做魔君,也算是了结了这万般的争斗。”
绿衣却笑了:“我说旁人不配,其实我心里,自己也不配这个位置。虽然我承袭了一部分女娲娘娘的精气,但怎么说也不过就是个精魅,活的久些罢了。再说,”绿衣低下头:“亲眼所见,却依然心有期盼。虽然我知道往日里那些都是梦,但我是真心盼着有一天,你们能回来,千年万千,千百万年,我也等得。只要你们回来,这些年我的坚持就有意义。”
只要你们回来。
阴九烛将绿衣揽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背,许久,绿衣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一股脑的发泄出来了。
舒窈句芒与穷奇三人在一旁听了,也有些伤感。
穷奇拍了拍舒窈的肩膀:“小子,汝运气不错。”
舒窈没好气的笑了笑:“想进魔神殿,怕是我还要过上几关。”说着,又朝着绿衣的方向努了努嘴:“就算是绿衣婆婆肯放我一马,你们三个,尤其是九姑,也不会让我白白占这么大一个便宜的。”
句芒与穷奇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最起码要打赢绿衣才行。”句芒补充道。
舒窈挠挠头:“这个可以试试。”
休整了几天,绿衣已经恢复如初,她手下的几位魔煞在上官红烛的照料下,也基本康复。冬芜三人,在上官红烛与阴九烛联手治疗下,基本上已经痊愈,战力完全恢复了。
“走吧,带你们去魔神殿看看。”绿衣很是兴奋:“这么多年过去,看看是不是模样依旧。”
“有你在,反正我是不担心的。”阴九烛也很是高兴。
“当年某藏了许多好酒,不知如今还在不在。”穷奇小声嘀咕了一句,却不想还是被几人听到了。
“好哇,你竟然背着我藏酒?”阴九烛一个凌厉的眼神飞来,穷奇吓的向后跳了几步:“不是某有意藏的,当年汝那样子,着实让人担心,某不把酒藏起来,难道让汝每天都把自己灌成那副鬼样子不成?”
穷奇难得话多,说的几人都是一愣,阴九烛低下头,轻轻的笑了一下,却没人看见。
“原来还有这档子事,我还奇怪九姑怎么突然就戒酒了?”绿衣捂着嘴,笑嘻嘻的打岔。
“少康那家伙,果然不是好人。”句芒也附和道:“酒这么邪门的东西,也敢造出来,当初将他流放到人间去真是太对了!”
舒窈看着用力过猛的两个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阴九烛却道:“唔,我嗜酒,与少康有什么关系?再说,”又指着绿衣和句芒:“是你不饮酒还是你不贪杯?”
绿衣和句芒两人相视一笑,嘻嘻哈哈的朝着魔神殿的方向飞去。
“红烛姐姐,少康是谁啊?”午长歌怯生生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