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杀我？”水月无摇了摇头，“还是说，你在意的是霓裳？”
步云歌突然笑了：“跟你这种聪明人说话真是省力气。你将霓裳带离这里，我留你性命，这买卖公平吧？”
水月无却叹了口气：“你可知我与霓裳跟了你一路？”
步云歌摇摇头，他一心将事情了解，毕竟那人说了，只要大阵布置完成并启动，便可以放过霓裳。
至于他自己一条性命，横竖都是死，他不在乎。
“路上与你见面的人是谁？”水月无依然不肯放弃。
“我不会告诉你的。”步云歌打定了主意，即便是说出来又怎样，难道水月无能逃过那人灭口么？
“是有人用霓裳威胁你。”水月无冰雪聪明，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便说了出来。
步云歌无奈的撇了撇嘴：“为什么你们谁都不肯放过我。”
水月无长剑出鞘，她经常佩剑而出，但平日里都当作是配饰，步云歌与她共事千年，这也是第一次见她拔剑。
“你……”步云歌实在是无奈，这女人怎么就不知好歹，“你只要回去，将这里的事情禀告给陛下，不就是完成任务了？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过不去？再说，眼下这些，凭你，好吧，再加上霓裳，哪怕再加上我，也都无法阻止了。”步云歌急了，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说，现在可能只有昊天能阻止这一切了。
“陛下自然会有周全的安排，”水月无神色清冷，“我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阻止你，哪怕只能拖延一时半刻，这也是我没有让霓裳跟进来的原因。”
步云歌无奈的耸了耸肩，随身的长剑出鞘：“好吧，如你所愿。我不会留手的。”
水月无点点头。心中竟然有些兴奋，与步云歌一战，这是她一早就有的愿望，只是昊天不允许九重天私斗，她一直没有机会罢了。
两道白色的身影碰撞在一起，不知这算不算共事千年的默契，水月无与步云歌竟然同时都放弃了法术，运用最纯粹的武学修为，战在了一起。
舒窈与无晴一路摸进皇宫，到处都是来不及逃跑的太监和宫女留下的一摊摊枯骨干尸，阴森可怖，让人不由得汗毛倒竖。两人从皇宫正门过了金水桥一路行至宣政殿，却没有遇到一个活人。
难道这里已经被屠尽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昭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宣政殿内一片凌乱，似乎是此前有人进来翻找过什么东西一般。可宣政殿内会藏什么呢，即便是昭慕有心藏些什么，也应该是藏到自己的寝殿里才对。
“玉玺还在。”舒窈用剑鞘挑了挑乱成一团的几案，淡淡的说道。
“奇怪，他们在找什么？”无晴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舒窈笑着摇摇头：“这浓雾有古怪，很多法术不能使用，不过方圆十里之内，应当是没有活物的。”
无晴点点头，她也发觉了。
“不对，前面好像有人。”舒窈突然说道，无晴也跟着他快步绕过了宣政殿，到了后面的德清殿，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负手等待两人到来。
“不错，比某预料之中要来得更早些。”
“三哥？！”舒窈与无晴都愣住了。
眼前不是别人，正是穷奇，也就是共工。
“不错，意外么？”穷奇淡淡的笑着。
舒窈却摇了摇头：“三哥不是来帮我的，那么就是……”舒窈没有把话说完，不是不忍，却是不敢。他怕他话一出口，便成了定论，此间便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唉，”穷奇竟然叹了口气，“就当是某骗了你。”
无晴却好像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一个极为不详的念头在脑海之中一闪而逝。可不等她细想，舒窈已经把剑冲向了穷奇，等无晴再想抓住头绪，却发现已经什么都抓不住了。
“为什么！”舒窈怒吼着，不顾此前与昊天曾有的在人间各自至少压制七成实力的约定，作为魔君的气势竟然完全爆发出来，眉心处修罗鬼的形象清晰起来，周身血红色的气劲翻滚，当真有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势。
穷奇却不应战，只是躲闪。身形快的仿佛从来没有重伤过一般。
无晴微微阖上双目，如果穷奇是主谋，那么此前种种，自己为他恢复旧伤，以开天斧相赠，甚至舒窈将他从修罗道之中救出来，都是一早筹谋好的么？或者这本来就是一场阴谋，全部都是利用？
无晴摇了摇头，自己勘破人心的本事，总归还是自信的，她不相信穷奇从一开始就铺开了这么大的图谋。那么，他是什么时候起了变化？抑或，只是被拉下水？
想到这里，无晴倏然睁开双眼，双手结印——这法术她已经几十年没有用过了，无他，只是因为一直没有能用上的机会，仅此而已——一道厚约两尺的冰墙平地而起，将舒窈与穷奇隔开来。舒窈盛怒之下已经有些失了理智，剑势没能马上收住，宵练长剑重重的劈在冰墙之上，砍出一道深深的白色印痕，冰墙却没有碎裂。
“无晴！”舒窈大喝了一声，却没有转身看向无晴，双目带火，仍然狠狠的盯着冰墙，仿佛要透过冰墙看穿穷奇一般。
“你去继续寻找昭慕，三哥这边交给我。”无晴淡淡的说道，语气之中无悲无喜。
“你……”舒窈一愣，转身看了看无晴，见无晴神情坚定，只能点点头，“也罢，你多加小心。”无晴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法力只有平日里三成不到的程度，如果是动手，舒窈必然不放心，可看无晴的架势，显然打不起来，如此他便可以先行离去，等找到昭慕以后再做打算。
舒窈长剑入鞘，纵身消失了踪影。
“丫头。”穷奇淡淡的唤了一句，语气却比之前面对舒窈之时更加沉重。
抬手将冰墙撤掉，无晴淡淡的走到穷奇面前：“三哥，我要知道真相。”
“真相就是，某要这座帝都，变成一座死城。”
“理由呢？”无晴追问。
“某做事，不需要理由。”
这就是穷奇在强词夺理了。
“呵，”无晴却是冷笑一声，“给我一点时间，哪怕一两个时辰，怕是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我就能够捋的清，三哥要等么？”
“战机转瞬即逝，一两个时辰，丫头你想得太多了。”穷奇一笑，眼见无晴脸色不好，仿佛有伤的样子，再加上之前救莫问和柳梦白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其他的或许他还心有忌惮，但如果动手的话，自己必然是全胜的把握。
“嘤嘤，”无晴抬起袖子掩口笑了起来，久违的诡诈笑容浮现在脸上，任谁见了心里都会觉得不踏实的笑容。若是莫问在册，一定会连忙跳开几步远，大声问无晴，大人啊，你这是又要算计谁了？
“嘤嘤，三哥，若论身手，无晴自然没有把握能够与你缠斗那么久，但若说困住你几个时辰，怕是不难。”
“如此，汝便试试。”穷奇一撩袍子，做出一副防守的姿态来。他不与舒窈动手，是害怕误事，可面对无晴，尤其是法力打了折扣的无晴，他还真没什么顾忌。
那人说了，只要不将无晴弄死，打伤了也无所谓的。
无晴森然一笑，双手再次结印，冰墙平地而起，此番却不只是一道冰墙，而是圆形的，一座冰牢。
穷奇一愣，纵身向上跳，可冰墙也跟着水涨船高，穷奇跃起一尺，冰墙就涨高一丈，如此往复，仿佛活物一般，限制着穷奇的行动。
“丫头，你……”这术法很是邪门，至少穷奇没有见过。
无晴淡然一笑，这是小时候天女魃交给她的独门术法，天女魃自创的，说白了就是采用天地之间五行之气，之后再以自身法力为粘合剂将这些五行之气粘合在一起。天地之间灵气无穷无尽，自然可以如同活物一般生长或是消减。天女魃惯用的是火，而此前端云城冰雪众多，无晴最擅长的自然是凝水成冰了。而且既然是采用天地之间的气，自身法力消耗自然极低，无晴用微薄的空间法力为冰墙定下规则之后，便拍了拍手，笑道：“三哥，这冰墙可有趣？”说完，也不等穷奇有什么反应，而是起身去追舒窈了。
原来，想要探究真相是假，拖住这个强敌不让他出手碍事才是无晴的目的。
至于穷奇到底为了什么才会卷入到这些事情之中来，无晴还是遵从自己的判断，无论如何，穷奇的心智，穷奇的胆量，穷奇的性情，都能够证明这件事上，穷奇不可能是主谋。
只一件，屠灭神族后裔这件事，就不是他能够做出来的。
既然他只是个高级打手而已，那么困住就好，至于真相，等此间事了，无晴相信，自己有的是时间去慢慢细想推测。
等追上舒窈，两人已经进入到了内宫之中。听无晴讲了自己的推测，舒窈终于平复下来，点了点头：“是我太冲动了，还好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