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覆灭之后,原本卫国的民众并没有受到惊扰,甚至李晨欢一纸诏书,还为卫国境内受到战火波及的民众免了未来一年的赋税,并且承诺,绝不会征召民夫,更不会强行征兵。这样一来,大皇子这一边便兵不血刃的收服了一国子民,原本还因为灭国踌躇的卫人,转眼间便成了大皇子的死忠拥簇。
至于卫国原本的军队,在李晨欢的授意下进行了整编,愿意留下的,编入大皇子随扈的近卫军之中,不愿意继续打仗的,发钱回家。卫人心思单纯,你为我着想,我便愿意为你尽忠。很快,大皇子的随扈近卫军就从不满四万人的编制,一下子扩充到了十万精兵。人数上甚至超过了六国的主力兵力。
齐国的主力收编了陈国的八万精兵之后,便按照既定的计划,朝着陈国一路进发,剑指都城,战事顺利。而秦国的军队在行进途中,受到了梁国主力的抵抗。领军的陆青崖和陆九鸣父子也不着急,按照赢继的吩咐,根本不正面对敌,而是派出小股队伍突袭,一点点的将梁国主力的斗志瓦解,而后又将大把的传单撒入到军营之中。经过多日的连翻骚扰,梁国军队早就不堪一战,又见了传单知道了有投降活命的机会,便纷纷阵前倒戈。事后陆青崖一算,这一仗不过损失一些粮草补给,倒是让大军多了六万的精锐。
收编了精锐之后,陆青崖一改之前的蚕食政策,直接正面出击,不出三日,梁国主力溃败,主将逃窜,领军主要将领纷纷被俘或者自杀。陆青崖一鼓作气,与陆九鸣分兵,一半主力开到了梁国都城城下,另一半则是调往了梁郑梁国的边界,发动了一场突袭。一时之间,郑国边界鸡飞狗跳,人仰马翻,陆九鸣带兵长驱直入,竟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便将大半个郑国收入囊中。
郑国没有抵抗的原因,也十分简单。郑国本就不是以武立国的诸侯国,兵力有限。早在陆九鸣进军之前,郑国国君姬塬便收到了帝都传来的消息,说是楚国将会从郑国西南进兵,便将全部的兵力调派到了郑国西南方固守。等到陆九鸣进军郑国西北边境的时候,郑国大军还在西南边境与季常的族弟季允统帅的十万大军对峙着,哪里还顾得上另一边的天降奇兵呢。
晋国的军队由李执亲率,与中山国国君亲征所率兵力相遇,双方虽然剑拔弩张但却都没有妄动,始终是一种对峙的姿态,甚至连一场有规模的接触都没有发生过。李执自然不是急的,可中山国国君周颀却已经被昭慕接二连三的出击命令搅扰得心神不宁。他自然明白若是自己这边能够取胜,将对整个战势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是对面的晋国兵士骁勇善战,周颀也是有心无力。李执不主动进攻,他还有喘息活命的机会,可倘若真的将李执的耐心消耗殆尽,那么等待自己的,将是灭国。
另一边,魏宋两国的局势则更加微妙。魏太后过世,卫国宗室便觉得少主可欺,纵然沈星有雷霆手段,可难免还是会失察微末,顾此失彼。此前在外力的作用下,总算勉强收紧了王权,可战事一起,魏国之中的一切宵小便趁机跳了出来,给沈星造成了不大不小的麻烦。还好有季常和田无忧给他指点迷津,沈星利用心腹,穿插在军旅之中,同时将三公六史九卿十二大夫全都带上了前线,国都之中,只留下忠心可靠的人打理。趁着战事,借刀杀人,铲除异己。
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说的可能就是沈星与宋国国君子缪这一对少年才俊了。宋国这一边也是少主刚刚即位,子弱母强,又有幼弟窥伺王位,子缪不得已才率军亲征,上了战场。只是子缪看似懦弱,心肠却十分狠厉刚硬,心机也很深。他对昭慕曾经干预宋国国内世子废立一事早有不满,又对昭慕的未来不怎么看好,此番出兵,虽然看似他无可奈何的站在了帝君一边,可满心想的全是如何利用战局整肃朝纲,将宋国完全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出兵不久,宋国国内就在他的授意谋划之下“突发”民乱,乱民甚至还冲入了王宫,继而又爆发了瘟疫,嫡母幼弟接连丧命,子缪也没有退兵奔丧,而是带着大军驻弼边境,与魏国主力相持。甚至他私下里还曾经悄悄与沈星通信,希望两人能够合作,一明一暗,帮助大皇子谋得帝位。至于将来,他也只是希望能够保全宋国,让国民不至流离失所,仅此而已。
两个“心中有鬼”的少年国君可谓是一拍即合,你来我往之间,借着对方的人手,将自己看不顺眼的,或者那些明里暗里与自己作对的军方将领一一铲除,甚至子缪还帮着沈星杀了两个不长眼的“监军”,沈星也授意心腹,在偷营的时候帮着子缪杀掉了一直与他不合的宗室族兄。
这些猫腻,远在帝都的昭慕自然不知道,也没有人会告诉他,可李晨欢却是知情的。本来诸侯国内部的事情,就算是帝君也不会轻易过问,可沈星与田无忧季常赢继几人,早就达成了默契,用这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方式,跟大皇子之间保持着信任,同时李晨欢也不会吝惜将从无晴这边得到的任何消息与六王分享。这种微妙的平衡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打破,但眼下却是最为牢固的“利益”联盟,坚不可摧。
“殿下,”李晨欢还未称帝,那么沈星等人也只能依旧叫他殿下,“子缪那边有消息传来,说是昭慕又催他进兵了。”
李晨欢点点头,却没有言语,眼睛盯着地图,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你说,殿下在想的和我白天说的,会不会是同一件事?”田无忧用胳膊肘碰了碰季常,季常笑着摇摇头,“我怎么知道,你直接问殿下不就好了么?”
田无忧顽劣的撇了撇嘴,刚要开口,李晨欢却抬头问道:“你们白天商量什么了?”
季常笑道:“白日里,无忧说,咱们这一味的强势用兵,怕是要把帝都里面的那位给逼急了,万一狗急跳墙什么的,咱们难免要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意外的,李晨欢竟然点了点头:“我刚刚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甚至我还在反思,咱们起兵以来,一切都太顺利了,总觉得不太踏实。”
“哈哈,看吧,我猜对了。”田无忧一脸得意,“我白日里还在跟楚王说,打仗这事儿,得有来有往,总得允许他们反扑。不然万一昭慕急了,把优势兵力全都收回去,那样的话帝都可就变成了难啃的硬骨头,到时候吃苦头的还是咱们。”
李晨欢笑了笑:“既然你来找我说,一定是有法子了?”
田无忧挠了挠头,难得的露出小女儿的神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法子我倒是有,不过他们可都不能同意。楚王就第一个不同意。”
李晨欢看向季常,季常摇了摇头:“齐王胆大,想拿殿下做诱饵,引帝都兵力来卫国,然后在卫国境内全歼昭慕主力,之后再按照原计划进军,围困帝都,逼昭慕禅位。”
李晨欢想了想:“我大概能理解无忧的构想,这个方案虽然冒险,可却值得一试。”
季常正要反驳,李晨欢却借着说道:“一来有你们在身边,又有小白在,我的安全可以保证,这是前提,你们也不需要担心。二来,若是旁的什么人,昭慕他未必会放在心上。第三,无忧说的对,打仗得有来有往,一边倒的战局反倒是容易埋下隐患。万一他最终放弃了帝都,带着精锐躲进山中,或者是远走海外,到时候怕是会更加麻烦。第四,咱们还有子缪这颗棋子,不怕他不信。”
季常听了渐渐平静下来,李晨欢的逻辑很清晰,这样做也确实利大于弊,只是让李晨欢去冒险,季常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想了又想,只能说道:“殿下的想法是好的,只是不能这么匆忙决断,不如将魏王召回,咱们七个人一起决议,若是你们都赞成的话,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田无忧点点头,这么大的事情,若是他们三个人就这样草率的决定了,怕是等沈星回来会闹的,还有赢继和令狐穹,万一在实施过程当中出了什么岔子,田无忧也会被另外几人埋怨死的。
入夜,沈星从前线匆忙赶回,一进屋,却发现田无忧、赢继、令狐穹、季常以及李晨欢都在,白心媚更是挺着肚子坐在一旁,就连近日里身体抱恙不管事的肖如也在。沈星愣了愣,旋即便意识到,这显然是有大事需要众人一起决断。
“匆忙叫我赶回来,说吧,什么事?”沈星解下披风,找了个暖和的地方坐下,开门见山的问道。
田无忧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李晨欢也补充了一些。两人说完之后,季常开口道:“此计有效,但却冒险,我与齐王两人不敢擅作主张,只能将大家都叫来,一起商量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