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机阁之前,无晴先到了混沌边界。人刚刚落地,两道天雷便砸了下来,无晴也没有动用空间结界,生生受了两道天雷。
天雷威力不小,但无晴并没有受伤,只是觉得有些肩酸腿痛,抬头看了看已经恢复晴朗的天色,知道不会有天雷再降下来,耸了耸肩,翩然离去了。
回到天机阁,无晴没有提起传承的事情,只说此番已经将柳梦白的事情解决,唐婉柔欢心雀跃的问柳梦白什么时候到天机阁来,无晴只是笑笑:“他还在地府呢,你要是有事找他,给他传信就好了。”
唐婉柔却撅了噘嘴:“就是因为没事嘛,信传多了,怕阎罗陛下发怒呀。”
无晴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主人,我有礼物给你。”唐婉柔笑着拉起无晴的手,就朝着天机阁深处跑去:“不只是我,莫问也有礼物给你。”
“礼物?”无晴觉得好笑,“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现在又要拿我的东西送给我,是不是?”
唐婉柔只顾嘿嘿的笑着,也不答话,带着无晴一路跑到了月如箴的房间。
“月叔叔。”无晴点头行礼。
月如箴笑道:“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两个孩子准备了好几天,可是累坏了我这把老骨头。”
“什么礼物啊,还兴师动众的。”无晴翻了个白眼。
唐婉柔先碰出一只盒子,双手交到无晴的手上:“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无晴笑着打开盒子,霎时间,靛蓝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是,那枚靛纹鲛珠?”无晴一愣,用手指头拈起靛纹鲛珠雕琢而成的珠佩,仔细打量了一番。唐婉柔的雕工确有精进,两只戏水的鸳鸯栩栩如生,靛蓝色的珠纹刚好成了鸳鸯的羽毛。池塘边一棵梅树,梅花含苞待放,树下的女子剪影,仿佛就是自己的模样,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天空。整个配饰有些地方镂空,有些地方保留了靛纹鲛珠原本的皮色,像一幅极美的工笔画。
“婉柔的手艺愈发精进了。”无晴笑着拍了拍婉柔的头,“谢谢。”
“主人喜欢就好。”唐婉柔偏着头笑道,“图样是我画的,莫问和月大师都帮我改过。这里面蕴含着一个阵法,是莫问做的,月叔叔也帮忙完善了一些。”
无晴点了点头。
“这个阵法很是高明。”月如箴开口道,“靛纹鲛珠的天赋还原之力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现在如果你收集到了端云镜的全部碎片,即便是有些小的缺失也能够完美的将其还原。并且在阵法的加持下,这珠佩还有修复灵体的力量。比如夕影剑,一旦受到致命伤害,剑身容易复原,但剑灵的创伤就难以修复,现在有了这珠佩,便可将剑灵置入其中慢慢康复,虽然需要的时间漫长,但总好过直接魂飞魄散了。按理来说,魂魄受损也是可以通过这枚珠佩来修复的,只是能够修复多少,就未可知了。”
月如箴详细的解释着,还拿夕影剑做比喻。夕影剑灵听了直接从唐婉柔肩旁处探出头来,,狠狠的瞪了月如箴一眼,见月如箴眼光不善,又连忙躲了回去,逗得一屋子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主人你听。”唐婉柔献宝一般,用手指在珠佩上轻轻弹了一下,珠佩震动,发出一阵好听的声响,仿佛天籁之音从远古传来,让人心旷神怡。
无晴笑着点点头,又摸了摸唐婉柔的小脑袋,笑道:“谢谢你,婉柔,这礼物我很喜欢。”
唐婉柔得意的笑着:“那主人给这珠佩赐个名字吧?”
“就叫,”无晴略一沉吟,“天音玲珑佩,如何?”
唐婉柔笑着点点头,十分开心。
不管无晴说出什么名字,唐婉柔都会拍手叫好,这一点莫问和月如箴都不会奇怪。所以看着欢呼雀跃的唐婉柔,两人也只是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莫问也拿出一只锦盒,递给无晴:“大人,这个是我送给你的,不过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无晴接过,打开,是一支短折扇。五寸半的长度,小巧玲珑,雪绫缎的扇面,还是空白的,上面什么都没有画,只保留了雪绫缎原本的花纹和光泽。扇骨入手轻盈润泽,薄如蝉翼却又刚韧如铜铁,无晴一时竟然叫不出到底是用了哪种木材制成的。扇头下方拴着扇坠儿,是一只上好白玉雕成的香囊,里面还放着两只香丸。
“这是……”无晴好奇的看着莫问。
莫问淡淡一笑。月如箴开口道:“神农木的残片,就那么放着也是可惜,莫问提议做把扇子,我也就同意了。刚好剖出十五支扇骨,又选了上好的雪绫缎做扇面。至于在上面写写画画的功夫,就留给你了。”
无晴讶异,低头看着手中小小的折扇,又抬头看了看莫问,泯然笑道:“谢谢你,有心了。”
莫问耸耸肩:“剖木料的时候留下的木屑也没有浪费,都交给婉柔制成香丸了,就放在扇坠里。月大师说着木头极为罕有,自然是不能浪费的。”
无晴笑着点了点头,谢意全在目光之中。
“有了这两件神器帮忙,你要做的事也算是多了几分胜算。”月如箴也笑了笑,“对了,你不能厚此薄彼,这扇子也应该起个名字才是。”
无晴一笑:“就叫天机雪绫扇,以后作为天机阁的传承信物好了。”
月如箴眉峰一挑,莫问也微微皱了皱眉,唐婉柔自是浑然不觉。只有无晴,一只手托着天音玲珑佩,一只手扇着天机雪绫扇,脸上笑盈盈的,可双眸之中的神采却几度变换,不知在想着什么。
天音玲珑佩穿了红色的丝线,最终还是挂在了唐婉柔的脖子上。无晴此前就说,让婉柔带着靛纹鲛珠滋养魂魄,如今雕成了天音玲珑佩,无晴也依然让她好生带着。唐婉柔不依,无晴却说,等以后有用的时候,自然会问她要的,反正她们主仆也极少分开。唐婉柔这才安心,但总觉得无晴的目光之中好像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私下里去问莫问,莫问只是摇头叹气,却不肯说,唐婉柔气呼呼的踩了莫问一脚,再也不理他的。
至于天机雪绫扇,倒是被无晴像宝贝一样的佩戴在腰间,与之前八郡主留下的玉佩一左一右,相得益彰。莫问见了不由得偷笑,难免要向唐婉柔显摆一番,倒是又被唐婉柔狠狠的揍了一顿,这才消停了。
收了两件礼物,无晴的心情也有些好转,找到行云大师,传了地藏菩萨的话,行云大师很是高兴。九华山原本就是地藏菩萨的道场,行云寺之中原本供奉的也是这位菩萨,如今有能够当面聆听菩萨开示的机会,行云几百岁的年纪仿佛一瞬间全都不见了,变成了蹦蹦跳跳的小孩子。若非他肉身凡胎,怕是当下就要自己跑去地府寻找菩萨了。无晴无奈的笑着,只能又传信给白皎皎,让他辛苦折腾一趟,亲自将行云大师接了去,安稳的送到地藏王菩萨身边,无晴的心里才算是踏实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唐婉柔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画像画了几百幅,终于自己也挑花了眼,这才央着无晴来帮她挑选修改。无晴左思右想,选了一幅与自己大概有五六成相似的容貌,又将自己脸上那些刻薄多舛的地方改成平顺周正的,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交给月如箴处理。
唐婉柔的易容比莫问要复杂许多。莫问的脸,好歹五官齐全,所谓易容也只是调整一二,饶是那样月如箴也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收手。唐婉柔的脸已经完全被毁,多年以来又不曾将养,始终带着黄金修罗面遮着。如今一取下面具,月如箴和无晴都看着皱眉。无晴心中又将唐棣骂了几千遍,那个挨千刀的,怎么会对自己的亲闺女下这样重的手呢。
倒是唐婉柔自己比较淡然,脸被毁了算什么,好歹自己还有命跟着无晴呀。当初唐棣将那么多的咫砂给她灌下,彼时唐婉柔还有神智的,虽然无法挣扎决绝,但内心却十分害怕,怕自己服咫砂太多无法消化,这辈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断送了。那些梦魇般的日子,唐婉柔如今想起来也会觉得后怕,好在是遇见了无晴,无晴去救她的时候,唐婉柔虽然神智混沌,但也明白,自己终于摆脱了那样可怕的日子,而后无晴为她取来圣木曼兑,叫她读书识字,她的医术,她的绣工,她的空空妙手,虽然已经记不得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总归是遇见无晴之后才能派上用场的。总之,唐婉柔觉得自己可能是前世造孽,今生受苦,但遇见无晴,怕是用了几辈子积攒下来的福气。她不愿长大,不想再入轮回,打的也是这个心思:万一转世投胎了,自己的好运都用完了,可要怎么活下去呢?
这些唐婉柔从来没对无晴说过,但她自己心里都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