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饱读史书的无晴在此,自然还可以讲出这段狩猎之后的故事。当时齐国边境烽烟四起,周边戎狄对齐武王田复企的统治并不满意,便以邀约齐王赴边境狩猎为由,意图刺杀这位君氏帝君倚仗的诸侯王。而当时齐国初定,百废待兴,国内兵力空虚,田复企一手调教的重骑兵还在跟着君氏在南境厮杀,他手中除了三百心腹之外,再无亲卫。而这位伟大的齐王就是凭着这三百勇士,平定了戎狄,逼迫狄人的可汗缔结城下之盟,自此齐国边境三百年再无烽烟。
而在田长风熟读的齐国国史之中,这一段并没有详细的记载,他只知道自己的祖宗以少胜多,以世间罕有的无双骑射震慑了戎狄,自此才换来两族百年通婚通商,平泰安康。
或许是因为这是找到无忧的最后一丝希望,田长风的手搭在浮雕中齐王坐骑的马头上,有些犹豫。唐婉柔叹了口气:“横竖都是一刀,要是她不在这里,咱们就赶紧回去找主人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你这样婆婆妈妈患得患失,要到几时才能将她救出来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田长风终于从复杂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对着唐婉柔感激的点了点头,手指在马头的位置轻轻一压,一块小小的石板竟然陷了下去,继而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整座浮雕瞬间变得四分五裂,开出一个很大的口子出来。口子里面,竟然是一道暗门。
“走吧。”田长风不再犹豫,伸手推开了并没有上锁的暗门,拉着唐婉柔走了进去。
穿过暗门是一条暗道,暗道之中一片漆黑。两人乍一进入眼睛都不适应,一下子看不清任何的东西。还好唐婉柔早有准备,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打开往手上一倒,一条镶嵌着夜明珠的项链出现在手中。唐婉柔将项链套在脖子上,霎时间,将整个暗道照亮。
“原来两侧是设有长明灯的。”田长风接着夜明珠灿烂的光芒,打量了一下冗长的暗道。暗道两侧的墙壁上,每隔十步左右的距离就嵌有一个烛台。田长风凑过去伸手朝着里面蘸了蘸,发现里面还有少许的灯油,但味道闻起来显然是陈放多年的了,透着一股霉味儿。
“看完父王也不是经常到这里来的。”田长风道。只是他心里想不通,自己与无忧都不知道的地方,王叔是如何知晓的呢。难道他也去查了内廷司的记载么?
两人一路走着,暗道的地面和墙面上铺的都是整块的石板,干燥冰冷,虽然多时没有人迹,但也没有什么异常的气味和蛛网灰尘,相比冷宫,这里倒是舒适干净许多。暗道很长,两人走了约两刻钟的时间,终于看到前方陡然变宽,仿佛是一个石室。但走进了才发现,这里只是一个规模并不算小的空场,而前方则出现了岔路,有三条通道出现在眼前。
“这……”田长风掏出图纸,仔细对照了一番,却发现图纸上的暗道就到此为止了,并没与这三条岔路出现:“这可怎么办?”田长风有些挠头。
唐婉柔分别看了看三条通道的石壁,摇了摇头:“这不是新修的,这石板的材质和锈蚀腐化的程度,与我们方才走过的通道所用的石板别无二致,应该是一起开采铺设的。”
田长风皱眉:“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唐婉柔想了想:“左右都走到这里了,咱们也只能一条一条的去探明真伪。总不能退回去吧。”
田长风想了想,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便定了定神,朝着左侧第一条通道走去。
第一条通道是个死胡同,尽头之处是一张祭台,上面供奉着一把长剑。长剑的剑鞘上刻着一个复字。田长风猜测,这可能是齐武王田复企当年的佩剑。但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柄声名赫赫的宝剑没有供奉在宗庙祠堂里,反而被封存在了密室之中。
田长风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决定带上这把剑,返回了之前的中庭。两人的体力都有些透支,休息了片刻,便朝着中间的暗道走去。中间这条暗道比左边的那条要狭窄一些,仅容得下单人通过,两人一前一后的慢慢摸索前行,走了许久,终于走到了尽头。原来这也是一条死路。通道的尽头也是一张祭台,但祭台上空无一物。田长风与唐婉柔查看了祭台上的灰尘,发现并不是有什么东西被人取走了,而是这里原本就是空的。
看着空无一物的祭台尽头,田长风再度陷入了沉思,想了许久,却依然不得头绪:“父王修建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这里并不是你父王着手修建的。”唐婉柔敲了敲石壁:“这些石材的花纹我曾经在古书上看见过,仿佛是一种叫做闽玉的石料,产自越地。这么多石材运过来,你不可能不知道。再说这石壁看起来十分陈旧了,至少开采了几百年,绝不会是你父王在位时修建的。”
田长风点了点头,唐婉柔的分析合情合理,倘若这里真的是父王修建的,这么多的石材需要远道运来,自己待在他身边,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咚咚咚,咚咚咚。”唐婉柔轻轻的敲着石壁,仔细分辨着不一样的回响,敲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这里是空的。”
田长风连忙凑了过去:“会不会是我们方才走的那条通道的尽头?”
唐婉柔摇摇头:“从方位上来看,肯定不是。况且这条通道比之前的那条长了好多倍,不会是那边。”
“那么就可能是另一条通道?”田长风突然充满希望。
“这不好说。另一条通道我们没走过,我没办法确定方位。但既然这里是空的,也听不到水声,想来不会是地河之类的。不如咱们凿开看看?”
“凿!”田长风打定了主意,可手边却没有合适的家伙。他手中握着的是田复企的佩剑,婉柔身上也只带着夕影。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都无力的摇摇头。田长风一屁股坐在了祭台上,却又像被针扎了似的弹了起来,对唐婉柔嚷道:“这下面有东西!”
唐婉柔也吓了一跳,连忙凑过来,听了听,又敲了敲:“空的!有脚步声!这附近肯定有机关!找!”
两人转着圈儿在暗道里面搜索起来,不多时田长风就发现,从暗道尽头朝着出口方向十步左右的位置,有一块石板显得特别光滑。两人凑过去,仔细研究这块石板,又是抠又是按,但都没有什么动静。
“我来!”田长风横下心,双手握着田复企的佩剑,狠狠的朝着石板砸了一下,石板上只是留了一个印子,但通道墙壁上的烛台,却有一个突然动了一下。
唐婉柔站起来,伸手够到那个烛台,轻轻一扳,竟然是可以旋转的,当转动到了尽头,祭台也跟着晃动起来,最后被挪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终于停住了。
两人慢慢的靠近祭台,发现原本祭台的位置上出现了一块颜色不同的石板,石板的一端还雕着一个圆滑精致的抠手。
田长风伸手握住抠手,用力的将实板提了起来,向下一看,竟然是一件宽敞明亮的石室。
这时石室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动静,抬头向上看来。
“无忧!”田长风惊喜的叫道。
“长风哥哥!”田无忧先是一愣,继而惊喜非常,甚至跳了起来。
扯碎田长风的外袍结成长绳,终于将田无忧给拉了上来。三人坐在一起喘着粗气,田无忧这才拍着田长风的手,满脸庆幸:“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出不去了呢。”
原来下面的石室没有出口,而田无忧被丢进来的时候是昏睡着的,这两日她一直都在摸索着出口,但始终不得要领。
“要不是长风哥哥你来了,怕是我要饿死在这里了。”田无忧笑着。只有在田长风面前,她才会偶尔露出这种小女孩儿的表情。也难怪,一直被伪装为世子的田无忧,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的光景,正是顽皮少女的年纪。
“我也找你找了好久,之前听说你被关押在刑狱司,我也去找过,没想到你已经被掉了包。”
田无忧点点头,将头靠在田长风的肩膀上:“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从这里出去就是父王的书房。”田长风解释道:“到了书房就好办了,我们可以摸到以前我们居住的院落边上,那里有大人留下的通道,从那里我们可以回到大将军府上。”
田无忧笑着拍了拍手:“我就知道,关键时候,还是田济伯伯靠得住!”
“那也要有主人的法术才行啊。”唐婉柔适时的插嘴道。
“对对对,还要多谢阁主大人!”已经知道了唐婉柔和她背后萧无晴身份的田无忧,连忙说着好话。她也知道,单凭田长风的力量,哪怕是加上田济,最终也不过就是个等着被人一网打尽的结局。若是没有高人帮忙,自己怕是要变成一具枯骨,被关在这密室之中地老天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