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苜青芒，”无晴点了点头，这味药引倒是被她忽略了：“这东西当年我觉得好玩，倒是在天机阁之中种了两颗，由婉柔照看着，只是想要结果，怕是也需要等上些年岁吧。”
龙王却道：“仙界土壤自是不同，小龙的龙涎和龙精起不到作用，但是大人这里，倒是可以试试。”
无晴恍然，龙涎和龙精都有蕴含着无穷的灵力，用来催熟天财地宝，效果甚佳，而且不会有副作用。只是取了龙精的龙……无晴看着老龙王，不由得叹了口气：“龙王真是爱女心切。”
“唉，”老龙王深深的叹了口气：“当初是我不好，放她一人出去游玩，没想到被紫月那个混蛋给掳了去……”老龙王的语调之中带着哽咽：“大人没有成婚，自是不懂为人父母之心。”
无晴点了点头：“妾身不敢说感同身受，也此时也算是体谅了龙王的切切之心。只是龙王须得想清楚，这龙精一旦取用，怕是未来千年，龙王的修为都再难精进了。”
“与女儿的性命相比，区区千年，又算得了什么呢？”老龙王目光坚定，容不得旁人再劝。
三太子一旁给无晴使了眼色，无晴会意：“这样吧，我去准备一下，龙王稍安。哦，三太子来帮我个忙。”
走出很远，无晴这才回头问三太子：“你怎的不拦着你父王？”
三太子摇了摇头：“我们几兄弟都已经劝过了，就连六弟也是拿出来撒娇的看家本事，甚至小妹还以绝食相逼，但是都没用。父王执拗，认准的事情不能更改，我们只能遂了他的愿。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计较吧。”
无晴皱眉：“倘若龙王力衰，你可知后果？”
三太子正色道：“倘若父王吐出龙精，之后千年都会抱恙，身体孱弱，修为不得精进。大人是想提醒我，这一千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顿了顿：“我兄弟几人，除了六弟，皆已成年，想来兄弟齐心，旁人也不敢欺我东海无人！”
无晴叹了口气，还是摇了摇头：“你族中闲人不少，老龙王这又是何苦？”
三太子却面露悲切：“父王不是没有求人，只是，”三太子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摇了摇头：“大人不要问了。”
无晴心下了然，想来那些同族，定然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让三太子无法启齿吧。想了想，无晴取来琉璃净瓶，交给三太子：“取龙精是龙族的隐秘，我就不再旁观看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客房供你们父子三人休息调养。龙精取来之后，交给婉柔便可，她知道如何使用。”
三太子长身一礼：“多谢大人！”说罢，三太子就要离去，却被无晴拦住。
“大人还有吩咐？”
无晴点点头：“有件事，须你代我与龙王商量。”
“大人但说无妨。”
无晴想了想：“真珠公主此番转世到人间，须得登上几十年才能回归东海与你父子兄弟再享天伦。”
三太子点点头：“人族身体孱弱，即便是能够寻到紫梨此等天财地宝，也需要等她成年，身子调养好了，才能服下。不过我龙族寿命漫长，区区几十年而已，我们也等得起。”
无晴却摇了摇头：“想要公主日后能够顺利回去东海，那孟婆茶断断饮不得。公主带着今世的记忆，去来世过活，你们又不能长久的流连人间时常照拂，万一这里面出了什么岔子，要我如何向你父子交代？难道要公主再受轮回之苦么？”
三太子默然，无晴所说，他们之前并没有考虑过：“大人说的极是。只是大人既然开口，想来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
无晴点点头，表情之中诡诈的笑容不再，却换作些许的迟疑和黯然。三太子从未见过无晴这副神态，心中已经猜到此事定然会叫无晴很是为难。但为了小妹，当下也顾不得，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给无晴磕了几个响头。
“三太子这是……”无晴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起来吧。此事我应下了。”
三太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接连给无晴磕了几个头，这才笑盈盈的起身：“大人大德，我东海定当铭记于心，永世不敢忘！”
无晴摆摆手：“我需要布置一下，你先去取了龙精来交给婉柔便可。”
三太子点了点头，又是一礼，这才拿着琉璃瓶子离去了。
无晴则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从梳妆台的奁匣里抽了一张纸笺，刚刚落笔一个字，又停了下来，想了又想，这才将给舒窈的信笺书写完毕，折成纸鹤，放飞了。
无晴只写了三句话：东海龙王在这里。当年事你想不想知道？记得带上红烛姑娘一起过来。
算了算时间，就算是舒窈心急火燎的赶过来，最快也需要两天，两天的时间准备紫苜青芒和其他的东西，也已经足够了。正在盘算着，莫问敲门进来：“婉柔让我来告诉大人，紫苜青芒随时可以取用。另外方子上的药材她也都准备好了。大人随时可以动手。”
无晴没有应声，却开口问道：“莫问，若是让你现在亲自对上你父王或者戾后，听他们讲述是如何害你母子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残忍了？”
莫问摇摇头，笑了笑：“大人忘记了，我在王宫之中见过戾后的。虽然她不知道我是谁。”莫问释怀的笑容不似假装，无晴看在眼里却有些心疼：“罢了罢了，不难为你么。”
莫问却接着说道：“其实那日与婉柔去地府打探消息，我已经见过父王了。”
无晴吃惊的看着莫问。莫问笑笑：“那时他正坐在醧忘台喝茶。我盯着他看了半天，他却一直没有抬头看我。我想，他应该已经忘了我吧。那么我是不是也应该忘记他了呢？”
无晴走过去，拍了拍莫问的肩膀，叹了口气：“我不该问。”
莫问摇摇头：“都过去了。”
无晴叹了口气，出了房间，去关照过唐婉柔炮制药汤，又回到偏厅：“我需要等两个人。两日之后，便喂公主服药。”
龙王神色萎靡，明显没有精神，却也还是勉强自己站起身来，对无晴行了大礼。三太子回来时说的话，龙王已经隐约猜到无晴要做什么。只是他心中好奇，无晴可以做到什么程度，而且真的能够成功吗？
大梦三生。在梦中度过真实的一生。这，真的能够成功吗？
无晴知他心中疑问，只是笑笑：“龙王安心。我有强援。”
老龙王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被三太子搀扶着，去客房休息了。
两日后的夜里，舒窈带着上官红烛来到了天机阁。无晴看着舒窈的神情，笑着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舒窈却上前抱了抱无晴，什么都没说。倒是上官红烛眼中关切，看了看舒窈，又看了看无晴，语气之中有些嗔怪：“大人，主人这几天都没合眼。”
“下次他再这样自苦，你敲晕他就好。他敢拿你出气，我来收拾他。”无晴笑着对上官红烛开着玩笑。上官红烛俏脸一红：“大人真是愈发会说笑话了。莫要说敲晕他，没等我近身，怕是主人就已经将我打飞了。”
无晴哈哈大笑起来。舒窈则还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上官红烛扯了扯无晴的袖子：“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晴叹了口气：“东海龙王在这里。当年阳离城的事……”
“当年东海龙王与家父是好友。若不是他为那贼人引路，我阳离城万年基业，又怎么顷刻之间化作废墟？”舒窈眉峰一挑，脸上带着一些怒意。
“他为了救女儿，也就是真珠公主，吐出了龙精。千年之内若是你有什么想法，大可以当他是鱼肉。”无晴的语调之中，带着几分嘲弄和冷意。
舒窈却摇了摇头：“我堂堂魔君，若是想要找他的晦气，大可以直接打上门去，用不着乘人之危。”看了一眼无晴，态度又软了下来：“你既叫我来，怕是有别的算计吧？是想要让他直接承认些什么？还是想撬开这位老龙王的嘴，得到一些什么信息？”
无晴掩面笑道：“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了。不错，当年既然是他为昭烈屠戮阳离城做了内应，那么他一定知道一些关于昭烈的事情。我直接问，怕是他不肯开口，但若你这个故人之子出现在他面前，想来这龙王的心性应该没那么强韧。”
“就冲他看见女儿受苦，便哭成了泪人一般，想来就不会是个嘴硬的。”莫问抱着胳膊在一旁说道。
“你呀，离了齐国，反倒是有点大公子的阴戾做派了！”唐婉柔从他身后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头。莫问吃痛喊了一声，追着唐婉柔去打了。
舒窈却看都没看打闹的两人，对无晴道：“那么上次，东海那次，你不肯让我露出真面目，为什么那时不能直接问他？”
无晴摇摇头：“东海之滨，变数太多。而此时却是在天机阁之中，”无晴将掌心摊开，又紧紧的攥住：“如来佛的手掌心，你懂么？”
舒窈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笑道：“果然还是你周到。”
“周到得像你娘亲？”无晴不满的挑了挑眉毛。
舒窈却没有感受到无晴的怒意，懵懂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上官红烛连忙捂住脸：完了完了，她家魔君陛下，怕是又要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