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与上官红烛两人,连续走了几天,终于来到了冥河边上。舒窈将自己的神识散开,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人。
“主人,这里通常是没有人迹的。”引路的上官红烛指着远处说道:“那里才是通常鬼差接引的渡口。”
舒窈顺着上官红烛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诶?不是说鬼差要将鬼魂接引到忘川时才会收受贿赂的嘛,怎么在这儿就收上了?”
上官红烛摇摇头:“那并不是在收受贿赂。之所以在这里搜身,是要防止鬼魂把一些不该带的东西带进地府之中。你看,那边去往恶鬼道和修罗道的,就没有鬼差在搜身呢。”
舒窈仔细看了看,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魔界的战争还没有结束,这去往修罗道的队伍浩浩荡荡的。”
上官红烛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魔族势力杂乱,随便哪个魔煞都能拉起一些嫡系组成一方势力抢夺地盘。做大的那些也不太平,兄弟反目也是常有的事情。”
舒窈点点头,记下了上官红烛的话。
“主人,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再往那边,怕是石头填的太多了,会是要影响鬼差们做事,万一惊动了阎罗出来,就不好办了。”
舒窈点点头。阎罗强悍,久有耳闻,虽说如今他未必怕了阎罗,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来到阴间招揽共工、句芒和阴九烛的事情,毕竟还算是个秘密,知道的人也不算多。倘若真的张扬开去,对自己接下来行事还是颇为不利。
舒窈与上官红烛催动法力,将岸边的冥河石一块一块的丢进河水当中。每一块落水之时都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转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两人不断的朝河里丢着石头。累了就席地而坐休息一下,饿了就抓几只过路的恶鬼吃掉。偶尔舒窈觉得无聊的时候,上官红烛也会跟他拆上几招。舒窈惊讶的发现,上官红烛虽然法力不高,但仿佛是练习过人间的武道,身手敏捷,若不是自己法力强大,威压强悍,很多时候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而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练习当中,上官红烛也进步飞速,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强大的修罗了,即便是两人现在赶回修罗道,上官红烛也有自信可以击败绝大多数的对手。
一年光景转瞬即逝。冥河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偶尔丢下去的石头,会激起比较大的漩涡,持续的时间也慢慢的变长了。
两人查看了一番,上官红烛觉得两人辛苦了一年,还是有些作用的,建议继续丢石头。舒窈发现丢石头的过程也是磨练自身意志的好事,便也答应了红烛,继续填冥河。
两人就这样,又坚持了两年。直到有一天,上官红烛运起自身全部的法力,将一块硕大无比的冥河石丢进了河水当中,当下便激起了巨大的漩涡,久久没有消失。
“主人,主人!”上官红烛惊喜的喊着舒窈。舒窈将自身神识散开,顿时觉得有些不妙,连忙吩咐上官红烛道:“找个地方,藏起来,越远越好,快!”
上官红烛不明所以,但也不会违背舒窈的命令,几个闪身便窜出了一百余里,舒窈对她指了指,示意再远一点。就在这时,上官红烛一声尖叫,巨大的阴影已经笼盖了舒窈所站的位置。舒窈发觉不对,回头一看,穷奇已经从冥河水中钻了出来,瞪着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舒窈,身后巨大的翅膀,微微煽动便燃起滔天的火焰来,凶恶无比。
“小辈,”穷奇怒吼一声,远处正在摆渡鬼魂的木船瞬间被震翻,无数的魂魄与鬼差跌入冥河水中,转瞬消失不见。
“小辈,汝意欲何为?”
舒窈见他有些发怒,反倒冷静下来了,笑嘻嘻的挠挠头:“我想找你打一架。”
穷奇的鼻孔喷出火来:“莫要自不量力。快走。”
舒窈摸摸鼻子,笑道:“我叫舒窈,来自阳离城。前辈是祖巫,应该知道阳离城的吧。”
“哼!”穷奇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玄冥那厮的后人?”
神并没有生育繁殖的能力。魔也没有。所谓的神族后裔,是当初十二位主神见女娲造人十分有趣,便仿造女娲的样子,也捏了一些泥人。然而十二主神的法力又不如女娲,不能单纯的用泥土造人,便纷纷融入了自己的精血或是血肉,所以,造出来的泥人,也被称作神族后裔。而那些所谓的大神族人和神女神仆,也都是这样造出来的,只是使用的材料不同罢了。
舒窈点点头:“这个,这个,虽然我家的祖先,是玄冥大神的指骨所化,但怎么说身上流淌的也是他老人家的血脉。前辈当初把我家老祖宗弄死了,我作为小辈,总要来讨个说法吧?”
穷奇气的索性闭上眼睛不看舒窈,哼哼了两声:“玄冥那厮若知他的后人也堕入魔道,不知是会哭还是会笑。”
“八成是会笑。”舒窈挑挑眉毛,又扣扣鼻子:“我说,你到底跟不跟我打?”
“狂妄的小辈,某纵横天下之时,汝还不知何处。某一个喷嚏,就能将汝丢到九霄云外去。何必在此自不量力?快走快走。”
“哦,我知道了。”舒窈调皮的眨眨眼睛:“当年击杀玄冥大神,是你们四个人联手做的,如今你单独面对我,怕是没有取胜的把握吧?嘿嘿,若是这样,前辈对我磕个头,再叫声爷爷,我就放过前辈,从此不再找前辈的麻烦,如何?”
穷奇气坏了,即便是句芒和阴九烛也不会这样对他挑衅,更何况如今眼前是玄冥不知道多少代的记名后人。穷奇跳出冥河,整个身体悬在半空之中,巨大的翅膀煽动,一阵飓风夹杂着剧烈燃烧的火焰,卷向舒窈。
舒窈一闪身,躲开了穷奇的进攻,笑道:“前辈不宣而战,出手偷袭我一个小辈,羞是不羞?”嘴上这么说,脚下却没有停顿,辗转腾挪躲避着穷奇的进攻。
一个喘息之间,方才舒窈站立之处方圆百里之内,都化作焦土,就连冥河石也被穷奇喷出的火焰烧出了裂痕。
“不是说共工主水,是水神么?怎么火焰的力量这般强大,难道是情报有误?”舒窈悬停在半空之中,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远处的上官红烛一边专注的盯着两人过招,一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穷奇连出二十几招,全都是用风力夹杂火焰,原本的水神不用水攻击?这明显不符合常理。难道是这地方有什么问题?
“主人,引水!引冥河水!”上官红烛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不顾自己会不会被穷奇发现,大声叫嚷着提醒舒窈。
舒窈会意,拔出宵练长剑,划破自己的手指,凌空之中几个法诀瞬息完成。法力牵引着冥河水的力量,拍向穷奇。霎那间,穷奇身上的火焰被扑灭一些,露出原本湛蓝色的皮肤,更为恐怖骇人。
“小辈!”穷奇怒了,滔天火焰再度腾起,穷奇不顾一切的扑向舒窈。
······
两人就这样火来水往缠斗了将近四个月的光景。期间,黑无常洛相风来过,白无常朱九来过,甚至阎罗也亲自来过。至于修罗道的数位大修罗,也纷纷来观战,没多久又摇摇头的走掉了。一直旁观的只有上官红烛。开始的时候她也很是焦躁,一方面担心舒窈打不过穷奇受到伤害,另一方面又思考着到底怎样才能帮助主人收服这个巨大的家伙。可看着看着,红烛的心神渐渐安定下来,一个强悍的魔族和大神残魂的战斗,不说绝后但定然是空前的,自己有幸旁观,应该好好参悟才是,这才对得起这千载难逢的提升机遇。
穷奇很是郁闷,眼前这个小子本来实力没有那么强,可在跟自己的缠斗当中,却越来越强悍,仿佛自己成了他的老师与陪练。可自己身处这冥河畔,身上还有旧伤未愈,能运用的招式实在有限。而且,眼前这小子的法力仿佛用不完似的,没完没了,没了没完。有好几次,穷奇差一点就能弄死舒窈了,可一个喘息的功夫,就被舒窈给缓了过来,还借着冥河水给自己制造了不小的麻烦。最可气的是,远处还有个红衣姑娘,有事没事给这小子加油鼓劲,让穷奇气得牙根痒痒,又实在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照着么打下去,一年两年都未必会有个结果。而且按照舒窈的成长速度来看,穷奇很难在这一仗当中取胜。
穷奇正在郁闷,舒窈故意卖了他一个破绽,穷奇不知是计,径直一爪子照着舒窈的脑袋就拍了上去,没想到舒窈轻轻一闪身,长剑出鞘,直立立的插进了穷奇的掌心。穷奇吃痛,叫了一声,舒窈却笑了,仿佛恶作剧一般,狠命的将长剑向上捅去,生生将穷奇的大爪子穿了个透心凉。
穷奇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眼前这个小子成长快,法力强,嘴更是不饶人,自己平白活了几万年,竟然根本说不过他。穷奇甚至想过,要不要想法子把句芒和阴九烛叫过来,不为打架,单就是帮着自己骂这小子一顿出出气,也是很好的。
穷奇的血滴落在地上,瞬间燃起数丈高的火苗,腾起阵阵毒烟。舒窈用法力给自己布了个结界,轻巧的躲了过去。穷奇眼珠一转,想到一条计策,于是转身对着舒窈猛喷烈火。舒窈不敢靠近,只能左躲右闪。几个闪身之后,竟然发现穷奇已经到了上官红烛的近前。
“红烛,快走!”舒窈话未出口,便已经来不及了。上官红烛已经被穷奇抓在掌心里,随时有性命之忧。
“小辈,汝再不停手,某就杀了这丫头。”
舒窈将长剑入鞘,无奈的说道:“前辈手段虽然不光彩,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你赢了。”
穷奇一愣,却突然笑了,仿佛眼前的舒窈才是怪物一般:“小辈,还有仁心?”
舒窈也笑了,无奈的耸耸肩:“红烛是在这阴间第一个自愿跟随我的人,我自然不能负她。前辈赢了,要杀要剐随便就是。不过还请前辈放了她,不要为难她。”
穷奇点了点头,十分难得的轻轻将爪子靠近地面,把上官红烛放了出来。
“小辈,说吧,汝不止是来找某练招的。汝到底意欲何为。”穷奇化作人形,盘膝坐在舒窈对面,身量消瘦,面容和蔼,与穷奇本体的凶悍判若两人。
舒窈查看了一下,确认红烛没有受伤,示意她坐在自己身后,自己也对着穷奇盘膝坐下。想了想,说道:“有人杀了我全家,还杀了我朋友的全家,前辈,你说,这个仇要不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