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一看燕绥的表情,暗暗松了一口气,照这样子,总不会今晚就送回去了。
屋子里的丫鬟嬷嬷鱼贯而出,阖上了房门,屋里只剩下燕绥和沈相宜两人,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沈相宜等了半天,也不见她的夫君有什么动静,轻咬着下唇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到燕绥脸的瞬间顿时呆住。
燕绥的右边脸上有一道疤,不是很深,但不短,从眼尾到嘴角,有些狰狞。
沈相宜眸色微动,这么长的刀疤,当时该多疼啊!
燕绥却是见沈相宜呆住,一时间想起自己有些骇人的脸,僵硬地转过头,脸上的表情更冷了。
沈相宜被他吓了一跳,以为他对自己不满意,转身要走,急忙扯掉盖头,拉住燕绥的衣袖:“夫君!”
燕绥愣住,耳边是软软糯糯的女声,带着一些紧张和慌张,听着甜甜的,没有叫他王爷,只是一句夫君。
沈相宜见他还是没反应,更急了,可不管什么尊卑贵贱了,两只手死死攥着燕绥的衣袖,“夫君,往哪里去?”
燕绥这才回神,僵硬地把头转回来,“去给你拿着吃食,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哦。”沈相宜缓缓松开手,原来是拿吃的,不是要走啊。
不过她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燕绥,生怕他不回来了。
燕绥有些哭笑不得地回头,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我真的是帮你拿吃的。”
被人看穿了心思,沈相宜也不恼,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我就在这里吃。”
丫鬟们早就准备好了小汤圆,沈相宜吃了一小碗,就放下勺子,眨着眼看着燕绥,“夫君,要歇息吗?”
一瞬间,燕绥觉得他全身的气血都呼啦啦地涌上头顶了。
沈相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一双强壮的臂膀抱起,压倒在床榻上。
沈家跟着沈相宜来的陪嫁嬷嬷趴在门上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里面成事儿了。
她直起身,嘴角扯出一个笑,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幸灾乐祸,悠哉悠哉地走了。
半个时辰,燕绥才叫了水。
绿杨和白鸳带着人进去,抬水的抬水,准备衣物的准备衣物,各司其职。绿杨低声指使着丫鬟忙自己的,白鸳眼珠一转,想起离家前赵氏的交代,扭着腰往床边去。
“王爷,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燕绥支起上身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妻子,这会儿已经迷迷糊糊,早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背上隐隐有些刺痛,这是把她欺负狠了的时候她抓的。
原本以为沈相宜不会嫌弃他的出身,也会嫌弃害怕他的相貌,满京城的女子,哪一个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他生母只不过是一个宫女,死后也只是追封了一个美人,要不是他能打仗,估计他的父皇早把他毒死了。
但怀里的小女人却不然,在最热烈的时候她温软的指腹轻柔地抚着他脸上的疤,带着哭腔问道:“夫君,当时很疼吧?”
疼吗?
自然是疼的。那一刀再重些,可能就削掉他半个脑袋,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
他的父皇只会问胜没胜,他的兄弟会打听他死没死。百姓会称颂他战功卓著,朝臣会逢迎他武艺高强,但没有人关心他究竟痛不痛。
白鸳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隔着红纱帐,她能隐约看到燕绥和沈相宜。有什么可看的!沈相宜那小狐狸精长得是好看,随了她不要脸的老娘了,那也不用一直盯着吧!
她鼓足勇气又说了一声,声音更加甜腻。
这次燕绥回神了,也听见了,瞬间眉头皱起来了。
虽然说正经人家的姑娘给他做正妻的没几个,但妄想爬他床的女人还是多的是。这种声音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不过听了这么久的小娘子甜甜糯糯的声音,再听这个,就觉得腻得慌。
外面已经准备妥当,绿杨隔着老远问道:“王爷,都准备好了,可要沐浴?”
燕绥抱着没骨头的小妻子起身,“都出去。”
绿杨愣了一下,屈膝行礼,“是,奴婢等告退。”
白鸳却愣住了,都出去?都出去了他们怎么沐浴?
见这个蠢丫鬟还杵在帐子外面,燕绥有些愠怒,“愣着干什么?出去!”
燕绥是威震三军的将军,他声音不大,怕吵醒怀里的小丫头,却让白鸳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慌里慌张地跑出去了。
抱着娇滴滴的小妻子沐浴更衣,躺到床上,怀里软玉温香,燕绥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张床,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温暖。
一大早,沈相宜是被吵醒的。
绿杨轻轻晃着她的肩,“王妃,该起了,跟王爷进宫去谢恩了。”
沈相宜眼睛转了转,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咝”地吸了一口凉气。
全身都疼,瞬间就把沈相宜疼醒了。
顺手摸了摸身边,床已经凉了,她有些小脾气的撅撅嘴。
绿杨一边低眉顺眼地帮她换衣服,一边说道:“王妃,王爷早先起来了,叫奴婢们别叫王妃,只是奴婢看天色不早了,再不进宫就要失了礼数,才斗胆叫了王妃。”
“王妃?”昨晚绿杨还叫自己姑娘的,怎么忽然就成了王妃了?
绿杨一眼就看出沈相宜的疑惑,笑道:“是王爷吩咐的,往后都要喊您王妃。”
听事燕绥吩咐的,沈相宜就弯着眼睛笑了。
“更衣吧。”
燕绥进来的时候绿杨正在给沈相宜梳头。梳了妇人髻,一张芙蓉面上煞是诱人。
他错开目光,觉得嗓子有些痒痒。
沈相宜眼尾瞥到他来,立刻弯着眼睛笑起来,“夫君,你回来了。”
一声夫君,让燕绥冷硬的脸部线条柔和下来了,“用过早膳了没有?”
绿杨给她别好最后一支簪子,沈相宜才起身,“没有,等夫君一起。”
燕绥心里熨帖极了,大手牵着她小小的手走到桌旁坐下,“吃完了我们进宫,你也不用怕,父皇和母后不会为难你。”
沈相宜轻轻地“嗯”了一声,“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