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驰闻言,不由转过身,只见一名青年僧人看着牛驰,满脸愤慨,指着身后的石壁:
“明尘住持的禅诗,你居然敢亵渎,谁给你的胆子!”
说着,那青年僧人二话不说,就上前翻腾起来,左翻右找,找到一块抹布,作势就要把牛驰写上去的诗给洗掉。
“唉,小师父,你……”
牛驰见状也是一愣,自己刚刚写得,对方直接就给擦了,这样太不厚道了吧。
再说了,这石壁上摆明了就是写禅诗的地方。
别人能写,为何独独我就写不了?
“休得再说,你赶紧下去,省得被别人看见,我又要受罚!”
那青年僧人看着牛驰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不由满脸厌恶的摆摆手,一边擦拭,一边满脸嫌弃的说道:
“这里是清凉禅寺,可不是你们附庸风雅的地方。要想卖弄文采,找别的地儿去!”
正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正是明觉禅师和白永峰等人上来了。
“本因,怎么回事?何故在此处大呼小叫!寺里的规矩,又忘了不成?”
明觉话音落下,已经到了近前。
“师……师父”
那青年僧人见到明觉禅师,不由有些畏惧,顿时停下手,战战兢兢地指着牛驰和已经被擦掉大半的湿漉漉的石壁处,说道:
“他……这位施主也不知怎么悄然跑了禁地上来,还……还在住持的禅诗下面随手瞎写。我……我就说了他几句……”
“禁地?什么禁地?”
牛驰一怔,他完全不知道,这里山顶居然是清凉禅寺的禁地。
话音落下,牛驰才看见,那本因手中拿着一个禁地的标识牌。
“究竟怎么回事?”
明觉黑着脸问道。
“师父,之前这标识牌坏了,我就重新订做了一个。这不敢刚换了新的,刚准备拿过来贴上去,就看见这施主……污蔑主持的禅诗……”
“本因小师父,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牛驰顿时一皱眉,自己闯入清凉禅寺的禁地,是自己不对,可是,自己来的时候,分明没有标识牌告知这里是禁地啊。
再说了,这本因适才就说自己在主持的禅诗下面随手瞎写,牛驰也就不吭声了,无所谓了。
但是眼下,却又给自己扣上一顶污蔑主持禅诗的帽子,这可是在人家的禅院,你这么说,无凭无据,真的好么?
“佛经上说,出家人不做妄语”。
牛驰顿时盯着那青年僧人本因说道:“我不过只是看到上面这首禅诗,一时兴起,也写了一首应和而已,如何就成了污蔑主持了?”
“更何况,佛语有云,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我虽然不是出家人,但也讲求修持己身。所谓在家出家,修行都是一样”。
“禅机佛理,却如诗道一般,互相印证,方才会有精进”。
“我不过就是写了一首诗,应和上面这首禅诗,如何就成了污蔑之言了?”
“你……我……”
本因一脸语塞,他显然没想到,眼前的牛驰,居然说的头头是道,直接用佛理将他质问的体无反复,丝毫无话可说了。
甚至,此时不仅仅是青年僧人本因,就连一旁的明觉禅师和白永峰、钟无言、俞建民等诗词协会的人,也不由有些吃惊。
这牛驰,难道还懂佛理不成?
“好一个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明觉禅师看着牛驰,目露精光,神色颇有些不善地说道:“不想施主也深谙佛学,既如此,明觉便有心与施主印证一二!”
话音落下,明觉当即对着牛驰继续问道:“不知施主觉得,何为悲?何为笑?何为悟?”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牛驰凛然笑道。
“嗯?”
明觉神色一皱,继续问道:“那何以为慈悲?”
“凡是能站在别人的角度为他人着想,即是慈悲”,牛驰一脸风轻云淡的答道。
明觉神情凝重,再度沉沉说道:“那何谓无常?”
牛驰一笑:“诸行无常,诸漏皆苦,诸法无我,涅盘寂静!”
“所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说着,牛驰又看向明觉,正色道:
“念起即觉,觉即不随。明觉禅师,你着相了!”
“须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闻言,明觉陡然色变,满脸惊愕之色。牛驰不仅一语道破他所参悟的禅机所在,更是一语道破他的执念和如今的症结所在。
明觉愣住了,满是惊愕的看着牛驰,眼中更是有着迷茫与顿悟的复杂神色。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爽朗的笑声从眼前的破旧禅房中响起:
“善哉,善哉!”
“明觉师弟,此番你可明悟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破旧禅房中,紧闭的木门忽然被推开,有着一道很是朴素的老和尚迈步走出,对着牛驰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和老和尚精神矍铄,差不多五十多不到六十的年纪,两只眼睛上的眉毛却全部发白了。
“师兄,你……你出关了?”
明觉见到来者,更是满脸惊喜和兴奋之色。
哪怕不用明觉介绍,牛驰等人也明白,眼前这个白眉老和尚,想必就是这清凉禅院的住持明尘禅师。
“贵客临门,贫僧岂能再错失机缘?”
看着明觉微笑了一句,那明尘再度看向牛驰,双手合十微微致意:“贵客大能临门,贫僧却自拘于禅房,未能迎接,恕罪恕罪!”
“不敢!”
牛驰急忙说道:“牛驰不知天高地厚,胡言乱语,惊扰了禅师清修,还望恕罪!”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这明尘禅师的时候,牛驰总有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总觉得这明尘禅师的气质和明觉等其他僧众都不太一样。
“牛施主过谦了”,明尘微笑着看着牛驰:“适才听牛施主与明觉师弟论禅,丝丝入扣,精妙绝伦。更是一语道破明觉师弟所参禅机,令明觉师弟大彻大悟!这一点,便是贫僧,也难以做到!”
“施主的禅功,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牛驰敢要说话,眼前的明觉禅师却躬身对着牛驰沉沉施了一礼:“明觉多谢牛施主。听君一席话,点破明觉心中桎梏,令明觉获益实多!”
“可叹刚才,明觉居然以为牛施主不懂禅机,委实汗颜!适才多有得罪,还请牛施主见谅!”
此时,明觉禅师心头瞬间清明,苦苦参悟的禅机,此时被牛驰道破,心境也瞬间大不一样了,脑海中灵光乍现,大有醍醐灌顶之感。
想到自己多年参悟的成果,不仅被牛驰一语道破,还帮自己指出症结所在,明觉又是羞愧,又是敬佩。
牛驰急忙摆摆手:“明觉禅师不必如此,你我互相印证而已。牛驰胡言乱语,若有不妥,还望禅师见谅才好!”
见牛驰一脸谦虚之色,明尘住持不由心头更是好奇:“适才在禅房之内,听闻牛施主似乎应和一首禅诗?”
说着,明尘转过头,只见身侧的石壁上,仅仅只有几道笔画了,已经被擦了绝大部分,完全认不住了。
牛驰一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禀住持,牛施主的禅诗,被我给……给擦掉了……”
明觉有些无奈,便提示道:“那你可记得,牛施主的禅诗是如何写的?”
“这……”
本因一脸惶恐,适才他光顾着责备牛驰了,哪里还会看他写的什么啊。
“老衲有个不情之请”,明尘看着牛驰,微笑着说道:“可否请小牛施主再度将那禅诗写一遍……”
“既然住持大师吩咐,小子自不敢不从。只若是小子有唐突之处,还请见谅才是!”
牛驰说着,再度上期拿起比来,在旁边的石壁上,重新开始提笔挥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