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身躲过，连退了好几步才收住脚。
那人护在黑心道士身前，将他手中的剑指在我身前，不料，又是从天而降一把宝剑。
不过这回不是对着我，而是替我挡开了指着我的那把剑，同样护在我身前。
“师尊，你还好吗？”
这俩冤家……
我是今天行动没看黄历么？
怎么逃都逃不掉？
徒弟来了，郦晁也来了。
“我夜卜一派与你何怨何仇，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杀我众多无辜弟子？”
黑心道士终于反应过来了，抱紧郦晁的大腿就是一顿哭诉。
“我的弟子……师叔啊，你快给我做主啊，繁锦这个妖魔她杀死了村民不止，还杀了很多黄鼠狼妖取了内丹修炼邪术啊！我带弟子来围剿她，现在却被她……你要为弟子们报仇，这样的妖魔不能留啊！”
他声泪俱下，郦晁在他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下，微微蹙眉。
地上那个蚀骨灭魂阵法还在，他不是瞎。
传闻郦晁这人死板还正义，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只听黑心道士的一面之词。
他把腿从黑心道士的怀中抽了出来，冷漠道，“红玉被这儿妖气吸引我才过来的，刚刚那一幕我都看到了，你哪怕再想抓住她，也不该用夜卜的禁术！”
我：“……”
抱歉，我收回刚刚夸他正义的那句胡说八道的话，就他这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下了定论的这句话，瞎了眼的该是我。
到底他是人，我是妖魔。
“徒弟你让开，今日我不杀了这黑心道士，我就把我的命留下！”
我把徒弟一把推开，提剑再次冲黑心道士刺去。
郦晁阻拦我，我便把身上能用的符咒和阵法都使了出去，徒弟见他要对付我，将我挡在他身后想要保护我。
我和徒弟师徒多年，他是个努力勤奋的好徒弟，把我教的学得青出于蓝，对于他我是一百个放心，“你给为师拦着郦晁，我要钻空杀了那个黑心道士！”
我灵力耗损过多，哪怕有内丹支撑，仍是力不从心，只能由徒弟替我挡着。
黑心道士看我俩和郦晁二对一都没能顺利拿下郦晁，觉得郦晁有胜算，因此琢磨着溜走，却被我眼疾手快趁郦晁不注意时，一个瞬行过去，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捂着胸口，献血从他的指缝中汨汨地涌了出来，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就气绝而亡。
我能让他有生还的机会么？
我一剑捅进去我还搅三搅，就他对待无辜村民的恶毒手段，我怎么能让他这么便宜就死了？
这一剑将我最后一点灵力都耗损完，体内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冲撞着我的周身经脉，我没挺住，以剑为拐，半跪倒在地上。
徒弟没想到他强大的师尊也有一天会倒在他的眼前，奋力挡住郦晁，掏出怀里的黄符与郦晁相斗，冲过来抱起我。
男女授受不亲。
他趁我占我便宜！
“我让你走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是仙乐派的掌门，徒儿要带师尊回仙乐派，你不是妖魔。”
这徒弟，怎么说一百次他都不相信我是妖魔呢？
这是我师尊亲口和我说的，还能诓我不成？
即便师尊诓我，红玉能诓我？
郦晁解决了徒弟的黄符，望着地上的黑心道士的尸体，指着我的手都在颤抖，“你竟然，竟然……”
行吧，该死的死了，他们怎么看我我不介意。
反正我也是妖魔。
他和徒弟又一次对峙，谁也不让谁。我在中间难受得就快昏过去，真想让郦晁就这样给我一个痛快吧。
我那命五小兄弟在这时提着打回原形的黄鼠狼妖从远处飞来，这儿滔天妖气，只要是附近的捉妖师和道士，都能察觉出。
他会来我不意外。
只是我这脸……
他落在我的身前，对着郦晁抱拳，又对徒弟拱了拱手，唯独忽略了徒弟怀中那个狼狈憔悴的我。
徒弟这几年在外头也闯出了名声，这么有名气的两个修仙者，九州无人不识。
我这会儿脸上的易容还没卸干净，不熟悉我的人自然认不出我来，我原谅命五没有搭理我。
“天师大人，这些尸体……你俩……”
满地都是道士的尸体，身为同行，怎么能不心寒？
九州大陆的两大名人此时互相拿剑指着对方，他不知道他该站那一边，只好卡在中间纹丝不动，“有话好好说，不至于拔刀相向。”
郦晁和徒弟转头同时瞪了他一眼，都没开口。
黑心道士一死，那两间屋子的阵法破除，命五手中提着的黄鼠狼妖闻到里头同族死亡的气息，奋力挣脱开他就往其中一间屋子冲去。
命五跟着他去追，被屋内的景象吓得愣在门口一动不动。
相连着的还有另一间屋子，同样传来了难以言喻的复杂味道。
命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伸手将门推开。
入目俱是一具具鲜血淋漓的村民的尸体，死状惨烈，令人触目惊心。
“这是……”
失踪遇害的村民和黄鼠狼妖的尸体，还有空气中残留的药材味，命五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村民的事不是黄鼠狼妖做的，能练丹药的，只能是修仙的道士啊！
他看着满地的夜卜道服的道士，又看到九州两大名人针锋相对，这才留意到徒弟怀中的我。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说的就是此时的命五了，他打量了我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开口道，“你、你、你……你是金哥？不……你是仙、仙乐派掌门繁锦？”
我已经有气无力了，一股血腥味从喉间涌了上来，实在无法开口辩解。
“这些尸体……”
命五也是个见过不少妖物的有经验的修仙道士了，他琢磨了一阵子，盯着我的脸，恍然大悟道，“金……不对，繁锦，这些村民是你祸害的？这些妖……”
“没错，是她。”
郦晁接了他没说完的话，“我夜卜派的弟子也是她杀的。”
“她是妖魔。”
命五连连后退两步，口中呢喃道，“金……不可能……”
昨日还那么投机的两人，今日告诉他，他认定的好友居然是个妖魔，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魔，任谁也接受不了。
我忍着体内不断翻涌的气息，艰难开口，“五弟……我……我没……”
这句话还没说完，我实在受不住，晕了过去。
我知道我的解释都是多余的，这一地的尸体在这儿摆着呢，郦晁亲眼见我杀人了。
可是不让我解释，我实在是冤枉啊。
我不知道我晕倒以后发生了什么事，等我醒来的时候，命五坐在我的床头直叹气，徒弟从外头进来，发现我睁开了眼睛，惊呼道，“师尊。”
这熟悉的感觉，看来我命大，没死成啊。
也是，我又不是人，吃了妖的内丹不一定会暴毙啊，会晕倒大概是我吃的是我天敌的内丹了？
我不知道自己吃的什么内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妖，要说不是命大，那还真是命大。
命五见我醒了第一时间就是给徒弟让位，默默退在一旁不出声。
“五弟……我……我不是存心隐瞒我的身份的……”
五弟是个好人，这是难得的朋友，不管他信不信，我该给个交代的。
我的气息仍旧微弱，徒弟扶我起来查探我的脉搏，“师尊你先不要说话，你的伤很重。”
命五低着头，犹豫不决，似乎是想和我说什么，但又默默站在一边没吭声。
我知道，我是妖魔，他们都接受不了。
所以，我不怪命五。
他愿意来看我，这就够了
我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我突然想起来村民和黄鼠狼妖都在我的储生袋中，我要是睡了几天几夜的，村民肯定被饿死了，就算没饿死，那也得被没了力气幻回人身的黄鼠狼妖吓死啊。
我身上的衣服都被换了下来，储生袋不在我身上。
“我晕了多久了？我的储生袋呢？”
“储生袋我替你收起来了。”徒弟将储生袋还给我，“你不用着急，他们都出来了。你这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怎么可能……”
储生袋认主，用主人的灵力维持的，哪怕没了灵力，没有我的允许，除非是我死了才有可能打开我的储生袋的。
他们怎么可能出来？
“师尊，你……”
徒弟欲言又止，我急了，“你说啊，怎么回事儿啊？”
“你吃了妖的内丹，不知是何原因，现在修为尽失，所以储生失效，他们便出来了。”
储生袋是修仙者所能持有的，没了修为，我算什么修仙者？
我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难怪妖不吃妖的内丹，原来是有副作用啊。
“师尊你怎么可以将村民们全部放进储生袋中，你不要命了吗？那得损耗你多少灵力修为，你为何不让我跟着你，我……我可以帮你……”
这些事我都知道，储生袋不能装人，但是当时那种情况，我怎么忍心丢下他们。
我叹气，“我要是不让他们进储生袋中，他们很有可能丢了性命。他们现在没事吧？”
“没事儿，我们好着呢。”
阿山和鸢鸢从门外走了进来，鸢鸢没法开口，我这会儿连修为都没，读心术没法用了，是阿山代替她开了口。
阿山朝我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多谢恩人救了鸢鸢。”
我那算什么救命之恩啊，我可是想抓她去领赏金的。
我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