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被我劝下,同意了他去城北安抚村民的事。
不为别的,就冲我百发百中的捉妖术,五弟也不得不服。
他听我说完我的过往业绩,一脸崇拜,“金哥真的是隐形高手,做好事不留名,江湖居然不知道你的存在,实在是江湖的损失啊!”
我豪爽地大笑,“不过如此,不值一提!”
我们简单用过晚饭各自回房休息,我在房间里愁啊,这妖怪不出意外肯定会送上门,我都不用出去找。
愁就愁在,悬赏金是要抓活的,到时候我这容貌要是出了名,那该怎么办!
这么丑的模样,影响我行走江湖树立威风啊!
若是不用这个模样,将来行走江湖也是个问题,领赏金的时候该怎么办?
没有点名气,这榜单还排不上我接单。
九州大陆的榜单要么是凭实力拿下来,要么是捉到妖才能去领钱。
难就难在,我遇到的妖怪,都是没有人贴悬赏的,我想接悬赏的活儿,必须要做大做强,别人才会给我单子,我才能有金豆啊!
偏生,五弟已经见过我这模样,不好改口啊……
仙乐派的术法很多,我不说样样精通,那也八九不离十,差不多都会。
唯独清洗记忆这法术,我总也学不会。
想给五弟洗记忆,怕是行不通。
要是换了修仙大会之前,我要想出门接个单子,那是大把人捧着金豆求我,现在……
倒贴怕都没人找我。
我想起了徒弟,要是徒弟在,由他出面接单,那肯定能翻十倍。
我数了数我‘仅’剩的百来颗金豆,一阵唏嘘。
无法,我现在只能先将就着,用这张脸‘苟活’一段时日。
我在房间闭目养神,用膝盖想我都猜得出来今晚妖怪肯定会上门,我只好珍惜能休息的时光,抓紧休息。
偏僻山村的好处就是夜里有点风吹草动习武之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丑时刚过,我就听到了这家酒家的上方,有人脚步轻跃过屋瓦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抓起我的防身宝剑冲出房门。
“妖怪你休要祸害村民!”
我大喊着就跃上屋顶追上那妖怪,那妖怪被我那道洪亮的声音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掉下屋顶。
妖怪侧过身子回头看了我一眼,月儿微斜,明亮的月光正好映照在我的脸上,此时我的容貌如同烈日当头,照得是一清二楚。
那个妖怪大概是震惊这世上有人和它长得一模一样?
它就这么直愣愣地望着我,全然没有留意要把本就在屋檐的脚收回来,此刻那承受它脚的那片砖瓦已经能听到清脆的开裂声,但它仍旧这么目瞪口呆地望着我,直到那片砖瓦终于寿终正寝彻底裂开,它从屋顶掉落在地。
一点要逃的意思都没有。
看,老天赏的饭,自己送上门的还不知道跑的妖怪。
被我喊叫声惊醒的村民们偷偷透过窗边门缝儿偷看外面的境况,没有一个人敢作死跑出来,都在看是哪家捉妖师还是道士抓到了哪只妖。
我也不想这么丢脸大喊大叫,可我和这妖怪用的是同一张脸啊!
不让村民看到我这张脸在追它那张脸,将我误认成是它,提着铁锄木棍来追打我,那我有理也说不清。
妖怪保持着掉落在地的姿势,抬起头望着屋顶的我,眼底有深深的茫然与不知所措。
我暗自叹气,这妖怪见的世面太少了啊。
被人追杀怎么还傻乎乎地瞧着我看?
我纵身一跃,翩然落地,手中的宝剑‘唰’一声架在它的脖子上,“你为何为祸昊天城的百姓,伤害无辜百姓?我将你拿下替天行道,往后,可不得再做坏事了啊。”
都是妖,也算是一半亲人了,我这也于心不忍,但若不是他们伤害人族,破坏了妖族和人族的友好关系,也不至于两族一见面就喊打喊杀。
我帮不得妖族,也怨不得人族。
我掏出怀里的缚妖索将它捆上,用符咒镇住它的元神不让它动妖力,准备拿它去领赏。
周围的村民们看到我们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惊恐得很,谁也不相信被绑的那个就是真的妖怪,因为那个妖怪,自始至终,一句呼喊要逃的意思都没有,安静得诡异。
我只能尴尬笑笑,“大家放心,妖怪已经被我收服,我和妖怪同一张脸,这是我的不幸啊!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没办法嫌弃我的脸,大家不用害怕,我是好人。”
我发自肺腑的这番话感动了大家,村民们开始探出头来,有几个大胆的村民还打开门走出来查看。
我为他们的勇敢竖起了我的大拇指。
然而走在最前端的那个年轻小伙儿走还没走两步,就尖叫着粗嗓转过身跑回屋内将房门关上,并且周围的村民也和他做着一样的举动,顿时尖叫着将打开的门缝儿和窗户都给锁上。
我:“……”
什么情况……
难道是我的缚妖索失效了?
我回头一看,险些没把老子的胆子给吓出来。
那妖幻作一张半黄鼠狼半女人的脸,正含情脉脉(?)眼眶含泪且深情地在望着我。
眼泪即将决堤。
“搞什么?你刚刚那张脸呢!”
说好的脸不见了,我拿什么换钱?
哎哟现在都不是换钱的事了,她不是画上的妖,那我不就成了画上的妖了么?
那黄鼠狼女妖一声不吭,望着我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那张脸哭得稀里哗啦,看起来诡异得很。
“你哭什么,我封印了你的元神你无法施法术,又没禁你的言,你倒是开口啊。”
她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喉咙,尝试发声,只听得她喉间发出沙哑的单音节,什么都听不出来。
我无奈叹息。
这真的是跳进黄河洗不清,话也不会说,这怎么解释?
村民们肯定以为我找了个顶替者,施了法让她变成妖,自己贼喊捉贼,然后洗清罪名。
我实在是冤枉。
“你跟着我先回去收拾东西,等我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再来审问你。”
我将她的内丹取了出来,让她跟在我身后随我回房收拾行李,这地方没办法待了,我得赶紧找落脚的地方。
取了内丹三日之内她都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但是只要离开我一步,她就活不长了。
妖怪没了内丹就好比人族没了心脏,这命脉可是握在了我手里啊。
她不敢不从。
惹急了我一把捏碎了她的内丹吞进我的肚子里,她想重塑内丹都没有这个机会。
我给五弟留了字条,带上我的全部家当和这只黄鼠狼妖,摸黑找了个破得即将坍塌的小庙落脚。
我使唤她帮我收拾干柴生了堆火,在微弱昏暗的光影之下,严肃地对她道,“我先和你说一声啊,我现在可没钱养闲人,看在我……”
算了,我和一个黄鼠狼妖说我是她半个族人,很可能把我也给折进去。
“……看在我心地善良又聪明貌美的份上,我用读心术读你的心,我问什么你就老实答什么,若被我发现有一句不属实,我就吃了你的内丹。现在开始了,问完了我便送你去昊天城那领赏。”
她望着我,眼泪又要开始流了,我掏出她的内丹威胁,她才止住了这开闸的洪水。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昊天城,昊天城的百姓是你抓走杀害的吗?你是用刚刚那张脸做的坏事吗?”
妖怪也会有易容的,刚刚我将她的法术封印了,所以显出原来的样貌也是正常。
不过她原形连完整的人脸都不能幻化出来,也不是个道行高深的妖,怎么会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这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妖啊。
用我抓妖那么多年的经验来说,这就是个不值钱的妖。
别说十颗金豆,就是十颗银豆,我都觉得不值。
“阿山,我是鸢鸢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黄鼠……鸢鸢仍是深情地双眼含泪望着我,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阿山,我就是一个修仙……唉不管我是什么,总之我不是你的阿山。和我这张脸一个模样的它也是妖,叫阿山?那你幻作它的模样作甚?”
鸢鸢又要哭,这么哭下去,天亮也未必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我将内丹握在手中,“再哭一声,我就捏碎吞下去,好话不说两遍。”
“你明明就是阿山,那些坏人是不是将你给洗脑了,你怎么能把我忘了呢……”
她是没有哭了,我却是真的不耐烦了,“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说的阿山,你要是再不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可就没耐心和你说了啊。”
握着内丹的五指在收拢,鸢鸢感受到我的手中的力度在加重,立刻就妥协了,“我说,我、我说……”
“我是妖界青阳山黄鼠狼一族,你是……阿山是我的未婚夫,三个月前,阿山说要来人界购买一点成亲的用品回去娶我,大婚在即,可是阿山却迟迟没有回来。”
“我与阿山相识相恋数千年,我知道他一定不是坏妖,可是来了人界以后我发现,这儿没有阿山说得那么好,那些人族对我们太不友好了,我幻形术学得不好,只会幻他的脸,所以我就幻着阿山的脸,来找他。”
我:……
这是得有多深情,才会只懂幻对方的脸,这难道不是傻么……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