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说得有道理。
是我狭隘了,居然忘了还有这一茬了。
我从容地笑笑,掩饰这种事我做得多了,只要我当没有这一回事,那么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他。
“哎,你俩跟着我作甚,我都说了让你俩回去了,你俩为何还留在魔界?反正红果我是不能给的。”
“我也不是一定要红果的,魔界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自己是魔吗?例如像红果这样,一吃下红果就能抽离体内的魔气,从而知道自己是魔的?”
那魔停下了脚步,不解的望着我。
“我都说了你不是魔了,为何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魔呢?难不成我这魔界之主还看不出来你究竟是不是魔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没有证实自己不是魔之前,我是不会相信旁人所说的,身世之谜对我来说很重要,不是这样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的。
我连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这样被世人所唾骂。
我不是责怪世人唾骂我,而是我得知道自己的身世,被骂也得知道自己因何身份而被骂。
活了那么多年,一直受尽世人的膜拜,这么突然成了妖魔,说没有落差感那都是自我安慰。
我是不在乎仙乐派掌门这个身份,我也不在乎世人如何看我,可我得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的爹娘究竟是谁,为何留下我在人界。
我赖着要跟着那魔,那魔也别无他法。
有徒弟在,那魔走到哪里徒弟就带我跟着他到哪里。
那魔瞬行术一看就学得不好,徒弟居然一次都没有跟丢,委实给我这当师尊的长脸了。
“行了行了。不就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魔嘛,这有何难的?至于这样紧追不放吗?”
那魔被追得要跳脚了,徒弟带着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活人都能面不改色气不喘的追上他,他面子上确实过不去。
再不停下来,魔界的魔全都知道他们家魔主比不过一介凡人了。
“不知你听闻过华云料子没有,魔界的华云料子是六界之最,就好比妖界的风景是六界之最一般,华云料子难得,是火山岩内的华云天蚕是靠着洞中的滚烫岩浆修炼吐出的丝而制成的。这岩浆对于魔界的魔来说,触碰到那就是非死即伤,但它却不会伤害凡人。比起拿到红果,不如去火山岩还更加容易得多。“
华云料子我倒是在人界流传的六界野史录中看到过,仙乐派有门规,藏书阁的书不得记载任何与仙乐派无关的东西,所以在仙乐派的藏书阁是看不到这些东西的。
我只能在外头看,也不知道真假。
仙乐派关于六界的传闻都是一代掌门听上一任掌门口中传下来的,虽是没有记载在藏书阁里头,可是好歹真实性可以保证。
但是我作为最后一个掌门,确实没在我师尊那儿听说过任何关于这个华云料子的事。
“火山岩在魔界的哪儿?”
既然这魔主已经告诉了我方法,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尝试经受岩浆的洗礼了。
那魔见我是一心‘求死’,大发慈悲地为我指明正确找死的道路——
相当随意的抬手一指,“魔界的东南方向最偏僻那处就是。”
我朝徒弟使眼色,让他速度带我去,可是徒弟却不动了,“我们奔波了一路,既然已经知道地方了,先休息一下再去也不迟。师尊你这身体受不得,可不能现在就去火山岩。”
我还剩下三年命这件事我没告诉徒弟,可是我仍旧是要每日都扎针才能挺过来。
所以徒弟一直认为我很脆弱,需要修养。
我只告诉徒弟我这病会好的,坚持扎针就行了,但是要神界才能治好我这病,我可不敢和徒弟说。
我真怕徒弟听了以后会不会一怒之下勤奋修炼,坚持在这三年内修个仙出来。
不是我自恋,我徒弟为了我,还真有可能。
到时候修了仙,肯定会去找我师尊,让师尊给想办法的。
师尊若是知道自己临升仙特意让徒弟劝我不要去妖魔两界寻找身世,我还是去了,可能会气得下界打我一顿。
我那个师尊……
可是六界之内找不到第二个比我师尊还严厉的人了。
我怕师尊。
更怕师尊也没办法的时候师尊难过的样子。
“你俩要在魔界休息的话,我劝你们还是和我走吧。魔界现在虽是太平,可是魔界的魔兽可不管你们是好人坏人,被它看到那都是它的点心。”
传闻魔尊嫌魔界太冷清了,于是让他那个当神尊的爹用他手中可造万物的万物章给魔界创造了一众兽类。
魔兽的品种千奇百怪,长相丑陋,力大无比,难以驯服,一般的妖魔都很难打败魔兽。
它们很忠心,一生只效忠一个主人,除非是主人的命令,否则任何人在魔兽的眼里都是可口的食物。
特别适合用来在边界防止生人入内。
我和徒弟在魔界也不熟,既然魔主都开口了,我俩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毕竟我的身体真的受不得这么风餐露宿的,好歹我也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了好不啦。
要是我说不需要,徒弟肯定能趁我现在没有修为,又扛着我直接走了。
我得在外人面前留点面子啊。
所以我主动应下了。
徒弟一直站在我和魔主中间,我俩聊个天都不痛快了,我瞅瞅徒弟,“你挡着为师和魔主交谈了。”
他望了魔主一眼,“男女授受不亲,师尊应该和魔主保持距离。”
“保……”
保持什么东西?
是我听错还是徒弟说错了?
那位魔主倒是无所谓地笑笑,“叫我离愁罢,魔主听得太生分了,不知应该怎么称呼你俩呢?你俩这装扮,有点像人界的……修士?”
“对,我俩是修仙道士,我叫繁锦,这位是我徒弟纪舒恩。”
至于是什么门派的我就不好说出去了,说出去那就是给仙乐派丢人了。
一个修仙大派出了妖魔之徒,怎么解释?
赖我师尊识人不清?
不,师尊不在乎收的弟子是魔是妖,在师尊的眼里有教无类,我即便是,师尊就算是知道也会收留我。
所以,师尊一早知道我身上有妖魔之气,仍旧扶我上掌门之位,若不是郦晁这个意外,怕是世人都不会知道我的身份。
我百感交集。
徒弟仍旧在我俩中间,寸步不让的走在中间。
去魔主说的行宫途中,魔主侃侃而谈与我们说了许多魔界有趣的事情。
他是魔尊和鬼王在众多魔民中挑选出来的接班人,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离开过魔界,一直在守护者魔界的安危,不让任何人入侵魔界,也不让魔界的魔出去搞事情。
堕入魔道的魔每年都有,不是人就是妖,其中不乏还有少数的神和仙,一朝行差踏错入了魔道,想要回原来的地方报仇或者是毁灭。
他要给这些魔新生,要严格教育他们,还得防着他们,所以他将魔兽放了出来,不让任何人进来或是离开。
我和徒弟正好碰上了他闲得无聊出来和魔兽玩耍,没有撞上魔兽,又因为我俩的交谈而出现。
他看我那么想要红果,以为我又是哪个想偷红果炼丹药的道士。
可没想到,我居然是为了吃下红果证明我是魔。
这倒是他活在世上见到的头一个。
不说他,我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还有我这样一心想证明自己是妖魔的’魔‘。
因为他管教魔界比魔尊的手段还要严厉,所以他在魔界没有朋友,既然没有朋友,自然是无趣的活着。
见到不怕死的生人,对,就是我,所以让他想要帮我一把,帮我去死他觉得很有趣。
特别是我肯定死不了。
因为他居然让我进去以后,给他带几匹华云料子出来……
他是魔主,排场肯定少不了,我跟着徒弟去到他的行宫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逼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魔才能有这样的眼光把自家的行宫造得这么……
五彩缤纷?
从门口到里头,五颜六色的摆件以及死亡颜色搭配的各类毯子、垫子、帘子……
就连横梁都有不同的颜色……
每个大胆用色都在挑战我的感观。
赤裸裸的告诉我,这个魔主……他很独特。
门口候着的魔侍们长期在这样的审美下已经对这颜色疲劳了吧,竟然没有一个魔觉得不对劲儿,守在门口看到他们家魔主回来了,端茶倒水拿蒲扇的,每一个进去的魔侍都能面不改色。
我佩服不已。
坐在这样的环境下,我甚至不知道我的手脚该怎么摆才合适,这样的缤纷也刺激到了徒弟,他紧皱着眉头踏步进去,目不斜视的只盯着我看。
唯有我一身白衣可以洗洗眼了。
“繁锦怕是不习惯我这行宫吧?”
这魔主,他居然还好意思问我!
自己穿得还挺正常,怎么自家的行宫能搞成这么个模样呢?
我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我不能违背良心说话。
徒弟出门是没有穿仙乐派派服的,他钟爱浅色,这点我俩师徒是一样的,所以我和徒弟,实在没办法接受这么花花绿绿,恨不得把染坊所有颜色用上的魔主一样,习惯这个行宫。
着实辣了我的眼。
我和徒弟闷不做声,魔主便知道我俩的回答了,他笑笑道,“你俩不习惯没关系,不若去我的私人小院吧?这行宫是我爹一手给我造的,我也不好拂了他的意思。”
“……”
这是什么爹啊。
简直就是‘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