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宁知意现在是面对着窗口,背对着谢靖承站着,所以谢靖承并不能看到她脸上的惊喜之色。
他只是道:“那位妇人也是命大,多亏遇到了爱妃。 ”
谢靖承越来越觉得,他的小王妃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的心真的很善,只有是她能救的人,不管贫富贵贱,不管男女老少,她都会救。
可能这就是仁心吧。
见宁知意站在窗口久久不动,谢靖承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狼毫,望着她:“怎么了?”
宁知意立刻转身,十分欢快地跑到他身边:“谢靖承,时机到了!”
“什么时机?”
“就是给你治脸的时机啊!”宁知意握着拳头,十分欣喜地说,“我可以给你恢复容貌了!”
“啪嗒”一声,谢靖承手中的笔掉落在了雪白的纸面上,黑色的墨水将上边洇出了一片深重的墨渍。
这个消息来得实在是太过突然,他还没有准备好。
“真的么?”谢靖承问,声音透露着满满的不确定。
宁知意点头点头再点头,眸光璀璨,带着十足的确信与坚定。
谢靖承慢慢抬头,摸到了自己脸上的疤痕。纵横交错凹凸不平,光是摸一摸就知道多么的丑陋。
“那我需要做什么?”谢靖承问。
这个问题,倒是将宁知意也问住了。
她用意念敲了敲无字天书:“他需要做什么?”
“躺着。”无字天书给出了两个字的回答。
“没了?”
“没了啊。”无字天书蹦跶了两下,“剩余的事情是本宝宝要做的,他一个凡人除了配合还能做什么?”
很有道理,虽然有点儿让人不爱听。
于是宁知意将无字天书的话转告给了谢靖承:“你只需要躺着就好。”
谢靖承怔怔点了点头:“哦。”
然后他挪着轮椅,朝着床边而去。
“等下!”宁知意忽然叫住了他。
谢靖承被她这样弄得也有些紧张,不禁想是不是程序出现了什么问题,难道又不能给他恢复容貌了?
“别紧张啊。”宁知意感受到了谢靖承的情绪,笑着安抚道,“我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一下你现在的样子?也算是一种纪念嘛。”
谢靖承喉结上下滚动,吞了口口水:“不……不用了吧?”
“真的不看看吗?那以后可就看不见了诶。”宁知意说,“这也算是一种奇特的人生经历,你不想在脑海中留个纪念啊?”
“不想。”又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有什么好留念的。
“那好吧,不看就不看,你上去躺着吧。”
“其实看一看也行。”谢靖承的话锋忽然变了。
宁知意无语地看着他,您老怎么这么善变?
谢靖承的轮椅转了个方向,到了宁知意的梳妆台前。
那里摆着一面铜镜,是宁知意平时梳妆用的。
谢靖承以前从来没有看过这面镜子,而这也是靖王府内唯一存在的一面镜子。
谢靖承拿起镜子,缓缓对向自己的脸。
拿了一半,他又放了下去。
有些不想看,不想看丑陋的自己。
身边站着的那个女子,是那样的美好,那样漂亮,而他却是丑陋不堪的,他又不想看了。
“我说你墨迹什么?”宁知意被他给整无语了,一把将他手中的镜子夺过来,竖在他面前,“大大方方的看啊,你怕什么?”
还不待谢靖承再次逃避,他的脸,就赫然出现在了镜面上。
这一瞬间,谢靖承的确是被丑到了,以至于他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这是许多年来,他第一次正视自己。
真的好丑。
他自己都觉得好丑,她是怎么面对他这张脸的?
想到宁知意每次看着他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谢靖承觉得她真的辛苦了。
他放下镜子,转头看着宁知意。
“阿意,你辛苦了。”谢靖承情真意切地说。
“还行吧。”宁知意挠了挠头,“毕竟已经习惯了。”
谢靖承顿时觉得她更辛苦了。
“那开始吧。”谢靖承恨不得立刻开始,因为不想让她再这么辛苦。
“好。”宁知意将他推到了床边。
谢靖承撑着床沿躺了上去,忽然又问:“我的腿你能帮我治好吗?”
“当然能了。”宁知意说,“我以前就说过要给你治腿的,是你自己不同意。”
谢靖承的脸微微红了。
以前……那不是还不熟么?
无字天书立刻道:“先说好,一朵花办一件事,我给他恢复容貌,他的腿就不归我管了啊!”
“怎么不归你管?”宁知意讨价还价,“腿就不是外貌的一部分了吗?你不觉得他坐在轮椅上的样子有碍观瞻吗?”
“那……那是另外的价钱了!”
“不行,一个价钱!说好了是外貌,那从头到脚都是外貌!”
无字天书气急:“小祖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外貌?外!貌!”
“不知道,所以我说什么是外貌什么就是外貌,腿也是外貌。”
无字天书好委屈。
她觉得自己被压榨了,而且她有证据。
“明明你自己也能给他治嘛。”无字天书小声嘟囔着,“你给他开点药吃一吃,再拿针给他扎一扎,不就好了吗?”
“那样不是受罪吗?你要是直接给他治好了,还让他受那些罪干什么?他这些年受的罪已经够多了好不好!”
无字天书瞬间拖着长音笑了起来:“啊我知道了,原来小祖宗是心疼了啊!”
“?”好像……
的确是挺心疼他的。
“别废话了,赶紧治。”宁知意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
“你把画拿过来放在他旁边,你就睡吧。”无字天书说,“我要一宿呢。”
宁知意哪能睡着,毕竟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
将早就选好的画放在旁边,谢靖承握着她的手。
“阿意,我有些紧张。”谢靖承说,“会不会失败?”
他害怕,他不想再丑下去了。
“不会的。”宁知意反握住他的手平息他的紧张,“只要是我说能做到的事情,还没有失败的。”
感受到浑身被一股暖流包围,谢靖承闭上了眼睛。
他看不到,但是宁知意却能看到围绕在他身边的金色的光。
她也有些困了,眼皮都有些睁不开。她怀疑是无字天书搞的鬼,要让她睡着,怕她将她的画皮之法给学去。
宁知意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却握着谢靖承的手并没有松开。
直到听见耳边有人不断叫她,她才睁开眼。
以往宁知意醒来之后总是需要一小会儿来清醒的,但是今天,她瞬间就清醒了。
她立刻从床头蹦到了床尾,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问:“美男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