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宁知意去了宫里找谢靖承。
常大人已经去和庆德帝回了话,说城内百姓们的病不是疫病,而是被人投毒,不具有传染性,庆德帝也总算稍微放了心。
而且常大人也没有抢功,和庆德帝说明了是宁知意发现的这病不是疫病而是中毒,免了京城的人心惶惶。
“既是投毒,那可是找出解毒之法了?”庆德帝又问。
“启禀皇上,还没有。”常大人低声回答,“这毒咱们之前从未见过,所以一时半会还未想出解毒之法。而且这毒发症状和疫病相似,的确有些蹊跷啊。看起来不太像……不太像咱们东昌的毒。”
庆德帝老眼一眯,心中瞬间有了思量。
“朕知道了。”庆德帝点头,“你先下去,带着太医院的人好好做事,尽快找出这解毒之法来。”
常大人闻言应是,便立刻退下了。
庆德帝侧目,看向了站在一边的谢天烨和谢靖承。
谢天烨准备了满肚子的话准备说,却不料庆德帝先问了谢靖承:“老七,你怎么看?”
“我不懂医术。”谢靖承垂眸道,“方才常大人说了,是靖王妃的功劳。”
谢天烨狠狠挖了一眼谢靖承,心中不虞至极。
在他看来,这谢靖承分明就是在显摆。这次的功劳是那宁知意立的,宁知意和谢靖承夫妻一体,自然不分什么彼此,这谢靖承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是嫉妒归嫉妒,谢天烨也没有别的法子,也不敢表现出来。
庆德帝又问了谢天烨,谢天烨立刻道:“父皇,依儿臣来看,这必然是越柔那群人使出的阴毒法子。方常大人也都说了,这毒不像是我们东昌的毒,西延使臣已然离京,便只有越柔那些人了。况且此事是今天突发的,说不定就是越柔那些人昨天晚上派人做的手脚。他们敢放火烧我们的粮仓,如何会不敢投毒呢?”
庆德帝颔首,复又问:“那依你来看,该如何办?”
“父皇,咱们定要严审越柔那群人,他们既然敢投毒,就必然有解毒之法。重刑之下,不怕他们不说!拿到解毒之法,也好尽快为百姓们医治,免得百姓们遭罪,也免得太医院劳累。”
“嗯。”庆德帝再次点头,“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
谢天烨瞬间大喜,十分激动地拱手道:“是,儿臣这就去办,一定尽快给父皇一个答复!”
庆德帝摆了摆手,谢天烨立刻下去了。
谢靖承不再说话,便也转身离开。
却不料庆德帝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谢靖承转身看着庆德帝,面无表情。
“朕将此事交给太子去办其实是为了……”
“皇上交给谁办并不重要。”谢靖承直接打断了庆德帝的话,“只要能将事情办妥,只要能达成最终目的,那都是一样的。太子殿下贵为储君,自然要为皇上分忧。”
听他一口一个“皇上”,连声“父皇”也不叫,可见疏远。
庆德帝今日忙了一天,本就劳累,劳累连带着心情烦闷,他整个人也愈发的烦躁。
“靖王。”庆德帝连带着声音都沉了下来,彰显着他的烦闷与不悦,“你定要与朕如此?在你跟前,朕已经低头了!况且这些日子朕已经想好了,不论当年嫱妃如何,朕以后都不会迁怒于你。你若是愿意,朕以后还是会器重你、厚待你。”
“多谢皇上。”谢靖承拱手道,“王妃在外边等了我许久,我心中记挂,先去寻王妃,告辞。”
竟是对庆德帝刚刚的话一句都不曾理会。
看着他这潇洒的背影,庆德帝心中烦闷愈盛。
他一抬手,将案上的奏折全都扫落在地。
一旁伺候的太监绣没有见到庆德帝发这么大的火了,顿时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朕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了,他还是这般!”庆德帝冷声道,“是不是这阵子朕对他太好了,他就愈发的蹬鼻子上脸了!”
一旁的太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低声道:“皇上,您切勿动怒,靖王殿下不是那样的人。皇上今日劳累了一日辛苦,靖王殿下也是。奴才白天看到靖王殿下带人严密把守皇城的每一个角落,严防宫外的病传到咱们宫里,靖王殿下对您尽心着呢!”
听到这太监这么说,庆德帝心下总算好受了不少。
“而且依奴才看啊,靖王殿下就如同那松柏翠竹,端直笔挺,段不是那趋炎附势之人,只是这性子过强,就显得倔了些。皇上切莫生气,等到时日长了,靖王殿下肯定就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了。”
这老太监的话说的好听,庆德帝听了,心下终于也松快了不少。
他叹了口气,让老太监将地上的奏折收拾了起来,又重新掌了灯,便不再在谢靖承的身上多做计较。
从御书房离开之后,谢靖承看见了等在外边的宁知意。
他走到宁知意身边,望着她,温声问道:“今日可是累坏了?”
“还好。”宁知意笑着道,“不比你,今天一整天肯定辛苦了。”
“我倒还好,不过接下来就没我什么事儿了。”谢靖承牵起宁知意的手,缓声道,“走吧,回家。”
回到靖王府,花容过来禀告,说谢清颜来了,正在宁知意的院子里歇着呢。
宁知意点头道;“我去看看。”
她见到谢清颜的时候,谢清颜正半睡半醒,呈现出一种迷蒙之态。
宁知意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还是滚烫的。
“清颜,清颜?”宁知意轻轻叫她,“你怎么样?”
“啊……意意啊……”谢清颜将眼睛眯开一条缝,朝着宁知意嘿嘿一笑,“我啊……我就是有点不舒服,没什么别的大事,想请你给我弄点药,我吃了缓一缓……家里弟弟还小,虽然这病不会传染,但是我还是想着避讳点,你给我开完药我就走。哎呦,我这头晕目眩的。”
她现在看什么东西都重影,模糊不清。
宁知意捏住了谢清颜的手腕,发现她除了发热之外,倒是没再有别的症状了。
“我去给你拿药,你好好歇着。”宁知意说,“今晚你也别出去了,就在这里歇着,方便得很。”
“不妥不妥。”谢清颜摆手,“这里是靖王府,我呆在这里不合适,我一会儿就走,不然要是传出什么流言蜚语的话也太难听了。”
“一会再说。”宁知意道,“等我拿药过来。”
药是凉性的,吃过之后,谢清颜总算觉得好受了不少。
在这里不合适,于是谢清颜摇摇晃晃地离开。
她头晕目眩,道路在她眼中都变成了两条,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
眼前好好的道路忽然在眼前立了起来,谢清颜一个不慎,摔倒在地。
冰凉的地面贴在身上,谢清颜觉得松快了不少,一时间竟也不想起来。
良久,面前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衣袍,堪比月华,泄了这满地的清辉。
谢清颜忽然觉得,病了也挺好。
病了可以产生幻觉,可以看见朝思暮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