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意没有猜错,晋安郡王和郡王妃,的确吵架了。
而且爆发了他们成婚二十几年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起因是,昨天晚上,小佑康哭闹不止,晋安郡王妃守着他哄了一晚上,到清晨的时候体力不支,直接晕倒了。
晋安郡王立刻着人扶着晋安郡王妃去休息,然而她才睡了一个时辰不到,就醒了。一醒来,就挣扎着要去看自己的小儿子。
晋安郡王自然不能让他下地,将她按在床上,强迫她休息。
晋安郡王妃不依,又吵又闹,哭嚎不止,死活嚷嚷着要去看自己的小儿子。
房间内一团吵闹,老太妃都过来劝了,还是不管用。
小佑康那个时候已经睡熟了,自然不能挪动他将他抱来晋安郡王妃的屋子。而且晋安郡王妃这个样子,一见到小佑康肯定自己又不休息了,她的身体遭不住。
晋安郡王见妻子怎么都听不进去话,拔高了音调,想要以此来震慑住妻子。
却不料没有震慑住她,反而让晋安郡王妃的情绪崩溃了。
她就如同疯魔了一般,指着晋安郡王,和那满房间里的人说,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坏人,都要害他们的儿子。
其他人都觉得晋安郡王妃这个情绪有些莫名其妙, 就连老太妃也不相信自己温柔贤惠的儿媳妇,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自从生下这个小孙儿之后,她这儿媳妇就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旁人谁都不管了,夫君婆婆和其它的孩子都不管了,一门心思扑在了自己的小儿子身上。
老太妃请了大夫过来看,大夫说因为小公子刚生下来的时候被人偷走了,差点母子永隔,所以晋安郡王妃吓着了,产生了幻觉,觉得谁都要害她的孩子。
老太妃只是沉沉叹气。
本来小佑康被前越柔人偷走的事情,晋安郡王妃是不知道的。但是有一次下人伺候的时候,说漏嘴了,晋安郡王妃逼问,才不得已将她生产之日发生的意外告诉了她。
晋安郡王妃当时就和晋安郡王吵了一架,说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告诉她。
从那之后,晋安郡王妃就变本加厉,几乎就要日也不离地守着自己的小儿子,愈演愈烈。
要是小佑康是个健健康康的婴儿,不用费心便也还好。但是他的身体偏偏不好,总是三灾两病的,破费心力,晋安郡王妃几乎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他身上。
那个时候,有些小矛盾也是晋安郡王夫妇之间的事情,孩子们不知道。是自打上次晋安郡王妃病倒, 谢清颜着急从行宫赶回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父母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复从前了。
今天上午父母吵架的时候,她也在场。她都没敢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在床上挣扎的、宛如疯魔了一般的自家母亲。
谢清颜缩着膀子,十分害怕,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看到的这个人,会是她温柔娴雅的母亲。
而父亲也失去了以往的淡定从容,红着眼睛和母亲争吵。她的耳边不断回响着父亲的怒吼和母亲的尖叫。
她跑过去,一把抱住母亲,问她是不是心里只有弟弟,是不是不要他们另外三个孩子了,可是母亲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谢清颜当时就觉得冷,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了头顶。
她顿时就觉得眼前的一切好陌生,母亲不像母亲,父亲也不像父亲,家不像家了。
她从母亲的房间里冲出去,跑到了小佑康的房间里。
她红着眼睛瞪着那个躺在摇篮里的小婴儿,他睡熟了,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父母正在爆发怎样的争吵,不知道昔日那个安宁祥和的晋安郡王府不复存在了。他咬着指头熟睡着,是那样的无辜。
谢清颜狠狠瞪着他,萌生出一个念头。
要是……要是没有这个弟弟的话,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弟弟,他只是一个带来厄运的孩子,因为他的到来,美满和乐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
谢清颜忽然很想掐死他。
只要掐死他,这样的噩梦,是不是就要结束了。
她甚至已经伸出了手,颤抖着,朝着襁褓中的婴儿探了过去。
而这个时候,下人过来叫她,说是靖王妃派人来请她了。
谢清颜当时就如梦初醒,跌坐在了地上,意识回笼。
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竟然差点掐死她的弟弟!
昔日梦魇再次在脑海中浮现。是了,她曾经就做梦,梦见她掐死了她的亲弟弟!
谢清颜一刻也不敢在婴儿房中多呆,逃命般的从晋安郡王府跑了出来。
“轰”的一声,眼前明光一闪,谢清颜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她整个人跳到了椅子上,才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个花着脸谱的人,刚刚是他朝着和她喷了一团火,吓得她一大跳。
而现在,那团火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牡丹花,被脸谱男捏在手里。
脸谱男将牡丹花塞进了谢清颜手里,道:“花美人更美,希望姑娘可以如这花一样,笑容永驻。”
说罢,脸谱男重新跳回到台子上,继续表演。
其它人没什么惊讶的,在杂耍中经常有人变戏法,会变出一些东西给周围的观众。
而谢清颜则是拈着这朵花,心下五味杂陈。
看,外人都能看出她不开心了,难道娘亲就看不出来吗?
娘亲看到她不开心,难道还是一点儿都不关心她吗?
谢清颜觉得心中更加苦涩了。
听谢清颜说完今天在晋安郡王府发生的事情之后,宁知意沉默了。
华芷妍也是,虽然华丞相和华夫人也会吵架,但是他们是那种早上吵架晚上和好的,从来没有过,可以持续这么长时间的。
这可不是一个小事。
“意意,你觉得,要是将我这个弟弟送走,会怎样?”谢清颜问宁知意,“这孩子是不是和我们晋安郡王府八字不合啊?不然怎么他出生之后,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呢?”
“将他送走?”宁知意反问。
谢清颜点头:“我思来想去,将他送走可能是最好的法子了。不然……不然……”
她停顿一瞬,后又咬牙切齿地道:“不然我怕我哪天克制不住,会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