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这样的态度让宁秋霜一时间有些错愕，她微微怔忪，眼中的光芒有些黯淡了下去。
“我……我是来这珍宝节上逛一逛的啊。”宁秋霜的声音也跟着降了下，“刚才我看到了八皇子您的马，知道您也在这里，所以来和您打个招呼……”
“不必了。”谢涵转过身，不再看宁秋霜，“本皇子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宁秋霜和谢涵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未见过他对自己如此冷漠的态度。那种明晃晃的嫌弃和烦躁，仿佛她是什么让他厌恶至极的人。
周围几名世家公子也都看向了她，宁秋霜说不清他们那种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似感叹，似同情，似唏嘘，仿佛百感交集。
宁秋霜愣愣地站在那里，眼前只有谢涵冷漠的背影。
她咬住下唇，仍然有些不甘心，以为他还在为之前她在御书房将他供出来的事情介怀。
于是宁秋霜轻轻上前一步，拽了拽谢涵的袖子，柔声请求：“八皇子，我们谈一谈，好不好？”
被宁秋霜碰到，仿佛是接触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谢涵十分嫌弃地甩开了她，同时口中怒斥一声道：“本皇子没有什么与你好谈的！滚开，不要缠着本皇子！”
谢涵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闻声全都看向了这边。
宁秋霜被谢涵甩得一个趔趄，再加之腿脚一软，她一个不慎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谢涵不管她如今这般狼狈的模样，傲然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宁秋霜，冰冷的语调说出的话毫不留情：“先前本皇子看在同窗一场的份儿上和你是有几分交情，但你却不顾礼义廉耻，总是缠着本皇子，实在是是惹人厌烦。现在本皇子不欲与你多说了，你竟还是缠着不放，难道太傅府就没教你‘羞耻’二字怎么写么？”
宁秋霜整个人都傻掉了。谢涵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化成了有形的刀刃，将无形的空气划成了锋利的碎片，她每每呼吸一口气，肺部都是一阵割裂的疼。
这种痛感顺着神经传遍全身，让她的面部抽搐，眼前视线模糊。
她不相信，不相信面前这个字字句句斥责她“不知廉耻”的人，是之前和她温言软语，和她一起构画过美好未来的谢涵。
从前，他说过，他会娶她，会让她成为八皇子妃，还说会生好几个孩子，他们可以在一起幸福安乐地过一辈子。
怎么现在，他就是这副态度了呢？怎么他们之间就连陌生人都不如了呢？
周围和谢涵交好的世家公子也忍不住说话了：“宁二小姐，八皇子对你本来就没有别的意思，一切都只是你在自作多情而已。况且现在你已经不是国书房的学生了，和八皇子连那点儿同窗之谊都没有了，你还这么缠着八皇子做什么？”
“就是啊，京城的世家小姐那么多，你一个连国书房的课业都没有完成的人，怎么配得上八皇子？我好心好意劝你一句，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珍宝节很是热闹，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着实不少，有些人围在了不远处，对宁秋霜指指点点。
他们的话，就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将她溺毙。
“不是！”宁秋霜骤然捶地，提高音调大声分辩道，“我最近没有去国书房是因为我的身体还没有好完全！等我的身体好了之后我会去国书房的，我会将之前落下的功课都补齐，我一定会……”
“别做梦了。”谢涵冷冷地打断了宁秋霜的话，“你已经被国书房除名了你不知道吗？太傅府的人就没告诉你，你已经没有资格继续去国书房了吗？”
宁秋霜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瞠大，嘴巴也因为不敢相信而无法合拢。她面颊上血色尽退，只剩一种苍寂的惨白。
她嗫喏着唇，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吐出一句：“你说什么？”
谢涵十分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想再与宁秋霜多说一句了。四周围观者的眼神让他十分不爽，似乎被宁秋霜这样的女人缠上，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情。
倒是谢睿吩咐身边的小厮将宁秋霜扶起来，同时温声给她解释：“宁二小姐，这是你在考核的时候给靖王妃宁知意下药的后果。联系着之前令弟宁珏也曾给靖王妃放蛇，在靖王府的强力要求下，父皇只得让太傅府做出选择，你和宁小公子只能有一个继续留在国书房上课，太傅府选择了宁小公子。”
宁秋霜的眼睛伴随着谢睿每说出一个字而瞪大一分，几乎目眦尽裂。
她不想听，不愿意接受，但是谢睿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钻入了她的耳中。
“我不信……” 宁秋霜是失魂落魄地摇摇头，喃喃道，“我不信。”
“难不成睿王殿下还会骗你吗？”旁边又有人开口了，“况且你要是真不信的话，就回太傅府去问问清楚，看看你的家人是怎么回答你的。”
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离了一样，宁秋霜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
周围的人纷纷后退几步和她拉开距离，仿佛她是个瘟神，一点儿都不敢靠近。
宁秋霜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谢涵的态度，谢睿的言辞，旁观者的同情和讥讽，近日来爹娘的反常和心虚，齐齐朝她涌来，让她的头脑几乎就要炸裂开来。
“不能去国书房了，我不能去国书房了……”宁秋霜怔怔念叨着，失神的双目根本无法聚焦，整个人都是一种颓然的失魂落魄。
不能去国书房，她这一辈子就毁了！京城的豪门大族是不会再接纳她了，她的未来，要么下嫁给一个低级的官员，要么嫁去地方官离家甚远，更别想着要再成为皇家儿媳了，她这一辈子都完了！
“我不信！”宁秋霜骤然尖叫了，整个人宛如疯魔一般，“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
她红着眼睛，转头便往外边跑。
脚踝因为剧烈运动而再次痛了起来，宁秋霜也已经顾不得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谢睿的话。她不信自己再也不能去国书房了，她不信上次那件事情会给她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她不信爹娘爷爷会弃她于不顾。她不信，她一定要回去问问清楚！
宁秋霜一路狂奔，加之她凌乱的衣衫和松散下来的头发，整个人宛如疯魔。
街上的人见她似一头发狂的小兽一样跌跌撞撞地跑来，全都纷纷躲避到一边以免被她给冲撞到。
宁秋霜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只知道跑。
然后她不知道撞上了谁，巨大的撞击力使得她朝后仰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谢清颜直接被人撞了个七荤八素，还好宁知意扶住了她才没有让她跌倒。
站稳之后，谢清颜拍了拍没忍住嘟囔了一句：“哎呀这是谁啊？走路怎么不看着点儿呢？”
宁知意恍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那人，觉得有些眼熟。定睛一看，认了出来，不禁有些意外：“这不是二姐姐吗？你怎么这副打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