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出尘觉得,庆德帝听到太子被谢睿的人捉住,应该不会惊讶。毕竟他刚才也说了,他觉得太子资质平平。
果然,庆德帝听完洛出尘的话,只是闭上了眼。然后挥了挥手,让洛出尘退下了。
他没有提到靖王,想必,靖王是没有回来的吧。
庆德帝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的儿子啊,真的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他了。
谢睿并没有按照所说的三日后让庆德帝在太上皇宝座和见阎王之中做选择,因为他找到了更好玩的。
几日后,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气里,庆德帝见到了被五花大绑着的、脖子上还架着刀的,堂堂东昌太子,谢天烨。
忽然一想,谢天烨跑去江南治水也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他瘦了,也憔悴了。
“父……父皇!”谢天烨浑身僵硬地像是一根木桩,他呆呆地看着庆德帝的脸,哭丧着脸道,“儿臣无能,儿臣没用,不能将父皇救出来!”
他不光没办法将父皇救出来,他还把自己也搭了进来!
他真的太没用了!
谢睿却哼笑一声,闲闲地看着谢天烨,眉心因为极好的心情而舒展:“太子皇兄这是说什么呢?父皇这不是好好的吗?您这话说的好像当弟弟的把父皇怎么了似的。”
谢天烨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横在自己颈肩的利刃,才又道:“睿……睿王,你把本太子松开,我们有什么话好好说!”
“和我谈条件?你还没有资格。”谢睿说罢,一把将谢天烨甩到一边,手中的长刀指向庆德帝,“父皇,现在已经不是您一条性命可以解决的了。您给我一道即位诏书,我不光保您的太上皇之位,连二皇兄这条命我也可以饶了。”
听他已经不称呼自己“太子皇兄”了,谢天烨已经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刻,他看见谢睿将两道明黄色的圣旨扔在了庆德帝跟前,一道是废储诏书,一道是即位诏书。
“诏书我已经帮父皇拟好了,父皇在上边盖上玉玺就可以了。”谢睿说。
不是他自己不能盖,而是传国玉玺归每代帝王所有,庆德帝平时也会用,谢睿在御书房见到过许多次。可是这次他去找了,却并没有找到。
他甚至已经快将御书房给掘地三尺了,还是没有找到那玉玺在那里。
要是没有盖玉玺印的诏书的话,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以后,史官们也会随意书写,抹黑他的身后之名。
有了诏书,他只需要背负一个逼宫的罪名。要是没有,那就多了,什么弑君杀父都有可能。
那是最糟糕的一条路,他现在还不想走。
“父皇,您不能答应啊!”谢天烨立刻大叫,“您不能废了儿臣啊,父皇!儿臣是您亲立的太子,怎么能废了儿臣呢?”
“闭嘴!”谢睿瞪着谢天烨,怒喝一声,“想清楚,你是想要这所谓的太子之位,你还是想要命?”
谢天烨被谢睿吼得哆嗦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光是害怕,还有体力不支。
在知道谢睿逼宫的消息之后,他便立刻离开了廉州往京中赶。却在刚刚路过青州的时候,就被谢睿的人拿下了。
他也带了随从,但是寡不敌众。他堂堂一国太子,就被人塞进了麻袋里,一路颠簸,带回京中。
这一路上,没人照顾他,他就像是个犯人,渴了给他半碗水,饿了给他扔个馍,十几日的时间过去,谢天烨已经被折磨得没什么精神气了。
更何况一回来,还要受到如此恐吓。
他害怕,太子之位和他的命,他一个都不想丢!
谢天烨跌坐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他听见谢睿沉冽如同鬼魅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阴恻恻的:“父皇, 这可是您和您最爱的女人在这世间的唯一骨血。要是您连他都保不住的话,您百年之后,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地下的先皇后呢?”
果然,听到谢睿这句话,庆德帝的身子剧烈震动了一下。
他看向谢天烨,眸中满满的都是悲痛和哀伤。
谢天烨摇了摇头,颤抖着声音又叫了一声“父皇”。
没用的,他要是没了太子之位的话,他就什么的都不是了。
谢睿会善待他吗?根本不可能啊!他到时候就像是一条狗,毫无尊严地活着。
不行,他无法忍受那样的生活。
但是他又不想死。倘若现在让他去死的话,他也不敢。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也想活啊!
可是现在的唯一办法,就只有拖延。拖延等到东平王将他驻地的军队带入京城,到时候援军一到,便和谢睿决一死战。淮山王的四十万大军的确不少,可是东平王也并非若将,到时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稳住谢睿,尽力拖延。
“父皇,您要不……要不答应他吧。”谢天烨弱弱地开口。
谢睿蓦得笑出了声,给了谢天烨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父皇,睿王的才能也算是不错的,而且他小的时候您就夸奖过他,说他资质上佳。”谢天烨不敢看庆德帝盛怒的眼神,垂着脑袋又道,“要是他成为皇帝,想必也会是一位好皇帝。”
说到这里,谢天烨看向谢睿,商量着道:“皇弟,要不咱们各退一步,我同意将帝王让给你,你也保着我的太子之位,算是给皇兄留点最后的体面,好不好?”
谢天烨想,谢睿一共给了两道诏书,要是那道废储的诏书不盖玉玺的话,他的太子之位就还在。到时东平王要是赢了,他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以后也是新帝。否则他要是在今天真的被废了,这以后就算东平王赢了,他的太子之位也没有了。到时候,他就和谢靖承一样了。
不行,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谢睿如何看不出谢天烨是什么心思,他当然不会答应,轻蔑一哼:“太子皇兄的算盘打的是真不错,但是不能,两道诏书,一道都不能少!”
谢天烨心中咯噔一下。
庆德帝已经被谢天烨气得够呛,狠狠一捶床,大声骂道:“堂堂一国太子,竟是如此贪生怕死的宵小之徒!若你继承大统,有朝一日敌国来犯,稍微一吓唬,你是不是就要倾国相送?不争气的东西,你如何……你如何配当我东昌谢氏的子孙!”
庆德帝气得够呛,复又剧烈咳嗽了起来,一声一声,消瘦佝偻的脊背不停耸动,仿佛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被支撑的精神气。
“君子绝不服于小人的邪佞之间!”庆德帝红着眼睛看着谢睿,抬手指着自己,“你有种,就杀了朕,朕看你背不背得起这弑君杀父的罪名!”
说罢,他将那两道圣旨狠狠扔给了谢睿,怒吼道:“朕一眼都不会多看你这精心写下的虚假诏书,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