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针施下去,宁冬雪的喉咙已经可以发出轻微的声音了。
虽然距离说话还有很大一段距离要走,但是这个变化,已经足够让宁冬雪欣喜了。她也看到了未来,看到了曙光。
“能发声就已经很不错了,只是说话这个东西,是要再练一练的。你已经好几年未曾开口说话了,难免生疏,所以你要自己尝试着去说,这样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宁冬雪连连点头,眼睛晶晶亮。
按照约定,今天是宁知意给她施针的最后一天了。宁知意说,施针结束之后她要继续吃药,将喉咙慢慢调养好,以后就不会再犯了。
宁知意也是挺佩服宁冬雪的,其实这在头上扎针,挺疼的,可是宁冬雪每次眉头都不皱一下,好似根本感觉不到疼一般。
挺能忍的。
施针结束之后,宁冬雪拿起桌上的纸笔,唰唰唰在上边写着字。
她写了一大篇,写完之后,递给了宁知意。
宁知意看到之后,有些略微的错愕。
宁冬雪写的是,她现在想起,自己的喉咙为什么会哑掉了。
是小时候在庄子里,她偶然一次听到两个嬷嬷嚼舌根,说了李氏生产的时候,偷天换日的事情。
她当时太过震惊,都忘记了跑,以至于被那两位嬷嬷听到了。
那两位嬷嬷之后就将她关进了房间里,不给她吃饭,也不给她喝水,好似要活活饿死她。
后来,在她快要死掉的时候,那两个嬷嬷又将她放了出来。
经过几天水米不进的日子,她大病了一场,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就不会说话了。
宁冬雪猜测,是那两位嬷嬷请示了李氏的意思。或许李氏还念着她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女儿,还尚存一点母女情分,所以并未要她的性命,而是直接毒哑了她。
之后又不教她读书认字。不会说话,又不识字,即便她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也无法说出来。
这个秘密就可以永远不见天日了。
这件事情给幼小的宁冬雪心里带来了很大的创伤,从那之后,她的记忆就开始断断续续的了。
宁冬雪将自己记起来的事情和猜测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宁知意看过之后,百感交集。
宁冬雪以前的日子也是可怜。
同为太傅府的女儿,宁春柔和宁秋霜在太傅府内想尽父母疼爱和荣华富贵,而她和宁冬雪就像是两个被人遗弃的小垃圾,无人问津,从小艰辛悲苦。
宁知意抬手,在宁冬雪头上轻轻揉了揉。
许是感叹她和自己相似的命运,许是觉得她还要更惨一些,宁知意还是挺心疼她的。
“以后都会好的。”宁知意对宁冬雪道,“以后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只管来找我。”
宁冬雪抿唇点头。
从宁冬雪一开始来,将宁远州的计划完全告诉她之后,宁知意就知道,宁冬雪在向她投诚。
她也乐意接受她的投诚。成为一个小姑娘的靠山,没什么不好的。
不管宁冬雪对旁人怎么样,但是在她面前,是坦诚而真挚的。
这样的态度很难得。
宁冬雪又在刚刚那张纸上补充了一句:“李氏疯了。”
短短的四个字,是李氏的结果。但是这过程到底如何,没人清楚。
她是自己挨不过内心的折磨疯掉的,还是被人逼着疯掉的,不得而知,也没人在意。
反正宁远州应当是厌恶极了她吧。
混淆家族血脉这样的念头她都敢动,这样的儿媳不要也罢。
“祖父又张罗着给父亲纳妾了,现在府里的事情都交给了白姨娘处理。”宁冬雪又写。
宁知意对那位白姨娘倒是有印象,安安静静斯斯文文的一位中年妇人,长相身材略微丰腴,是个很富态的美人。
她的性子很好,不管对谁都是笑着的,而且在太傅府里边很低调,也从来不作妖。
宁冬雪明显对这位白姨娘的观感也不错,黑葡萄一样的眼眸中流露出来对她的满意。
“快到年下了,府中事情应当比较多,你就先回去吧。”宁知意对宁冬雪道,“这次阖宫夜宴,太傅府应该会带你去。”
宁冬雪点头,神情却没有什么波澜。
她起身,对宁知意行礼,然后拿上宁知意给她的药和方子,退了出去。
她离开之后,宁知意听见自己脑海中的无字天书“啧”了一声:“嘶,奇怪,本宝宝怎么还是看不清这姑娘的命格?”
“嗯?”宁知意记得类似的话无字天书以前就说过。
“是啊,真的看不出来,我看不到她未来的走向。”无字天书像是自我怀疑一般,又哗啦啦翻动着自己的书页,“实不相瞒,小祖宗,本宝宝记载的,这宁冬雪八岁的时候就死了。”
宁知意:“……”
“死了?”她用意念看了一眼无字天书,上边写的还这是,宁冬雪死于八月,之后便再也没有了。
那现在在她面前的是……
宁知意不禁打了个寒噤,难道是鬼吗?
可是又不是啊,这分明是活生生的人啊!
真是好奇怪。
“或许她和小祖宗你一样,有着不属于人界的命格吧。”无字天书说,“这还是第三个本宝宝看不清命格的人。”
“嗯?第三个?”宁知意问她,“前两个是谁?”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你们夫妻了!”无字天书的语调瞬间拔高。
她觉得她家小祖宗的脑袋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怎么感觉好像没有以前聪明了呢?
宁知意还是有些意外。
她就罢了,怎么无字天书连谢靖承的命格都看不清吗?
而无字天书接下里的话,更是让她大吃一惊。
“实不相瞒,小祖宗,我现在看着你那夫君……嗯……觉得他越来越可怕了。”无字天书说,“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好像可以察觉我的存在!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本宝宝有时候都不敢表现了!”
宁知意:“……这也太邪乎了。”
谢靖承倒也没有那么恐怖吧?
于是宁知意大胆地提出了一个假设:“你说有没有可能……谢靖承也是从天界下来的?”
“不是吧?天界这次下来历劫的就只有你一个啊!”无字天书瞬间否定了宁知意的猜测,“不过他要是别的界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比如魔界的或者妖界的?”
无字天书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是啊,你看他那张脸,长得就和妖孽一样,一般的男人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啊?他说不定真的是妖界的呢!”
无字天书这个证据,给的有些肤浅。
她怎么可以单从一个人的外貌就判断出那个人是来自哪里呢?
但是吧,就这么肤浅的猜测,宁知意竟然被他说得有点心动了,甚至不由自主地开始相信这个猜测了。
绝了,她的脑子好像真的开始慢慢不好用了。
于是宁知意决定,找个时间旁敲侧击一下,问问谢靖承的来历。
说不定他们还是志同道合的道友呢,在过夫妻生活之余,还能交流一下历劫经验。
这夫妻生活的立意不是一下子就拔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