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内，宁青山和李氏一听到宁远州带回来的消息，全都惊呆了。
“父亲，您说什么？”李氏捂着嘴巴，不可置信地反问，“您说皇上下令，秋霜和珏儿其中的一个要离开国书房？”
宁远州沉沉点了点头。
“怎么……怎么会这样？”李氏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复又一把拽住宁青山的胳膊，连声问道，“老爷，怎么会这样？”
“父亲，这个处罚实在是不行啊！”宁青山说，“秋霜和珏儿都还小，怎么能离开国书房呢？他们现在都还只是国一级，这要是现在就终止了在国书房的课业，秋霜以后如何能许配一个好人家？珏儿又该如何进入仕途呢？”
“你说的我会不知道吗？”宁远州没有什么好语气，狠狠敲了敲桌子，“但这是皇上金口玉言，我能怎么办？我让皇上收回成命？我有几个脑袋敢让皇上收回成命？”
“那皇上怎么会突然有此决断呢？”李氏惊慌不已，声音都在明显颤抖，“父亲这几日进宫，不是说看皇上的样子应当不会重罚秋霜吗？”
宁远州眼神一冷，十足阴鸷。他狠狠咬了咬牙，胡子都跟着翘了翘：“这当然是咱们家出的那位好靖王妃的主意了！”
李氏再次惊呼一声：“什么？是知意？”
宁远州没有再说话。
“可是…… 知意是秋霜的妹妹，珏儿的姐姐啊，她怎么能这么心狠呢？她这不是把秋霜和珏儿往死路上逼吗？”李氏一抚掌，哎呀一声，转头便往外边走。
“回来！”宁青山叫住了李氏，“你打算去哪里？”
“我去靖王府找知意问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逼秋霜和珏儿！”
“她为什么？还不是那两个混账先做的好事！”宁远州厉声道，“好好的给人家放什么蛇？好好的给人家下什么药？以为她现在还是咱们家的那个傻子吗？人家现在是靖王妃，入了皇室玉蝶的皇家儿媳！”
“就算秋霜和珏儿犯过傻做过错事，她现在不也没事吗？”李氏又说，“反正她现在好好的，也没有受什么影响，就将这些小事化了，不好吗？”
宁远州摇了摇头：“今日皇上与我说的时候，已经转达了靖王的态度。靖王说，这已经是他们靖王府给出的最宽和的处理办法了。要是我们不答应这个条件的话，其它条件会对秋霜和珏儿造成更大的影响。”
李氏的身体晃了晃，几乎有些站立不稳：“那……那您的意思是，让他们两个其中的一个离开国书房，这是现如今唯一的解决办法了是吗？”
宁远州沉沉叹了口气，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李氏的眼泪瞬间就扑簌簌掉了下来。
整个房间内的气氛晦暗无比，今日是个好天气，外边艳阳高照，可是那阳光，却怎么都照不进这房间里。
“按照皇上现在对靖王的态度，是不可能不答应的，而且听说靖王此次态度十分强硬，势必要为宁知意讨回公道。”老半晌，宁远州才又叹了口气，有些精疲力尽地道，“你们商量一下，看看是让他们两个中的谁离开国书房吧。明日上朝，我好给皇上一个回答。”
整整一个下午，宁青山和李氏相对而坐，都没有说一句话。
晚上，李氏才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依然在不死心地问；“老爷，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父亲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皇上和靖王的态度都很明确。”
“可是……可是秋霜和珏儿都还那么小，我真是不敢想象要是将这个事情告诉了他们，他们会怎么样。”李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秋霜还没有许配人家，而且她那么喜欢八皇子。她要是从国书房离开了，她以后还能嫁给八皇子吗？”
李氏虽然是在问宁青山，但是她心里却是很明白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宁秋霜和八皇子，真的绝无可能了。皇后是不会让宁秋霜这样一个无才无学的女子嫁给自己的儿子的。
但如果是宁珏……他从国书房离开，不能参加国书房的考核，那么他以后若是想要入仕，可以说是难上加难。太傅府已经逐渐式微，从宁青山这一辈开始，已经在朝中没有了实权。太傅府也是靠着宁远州这一品太傅的职位才能在京城中有一席之地。若是宁珏以后想要有出息，他只能靠自己。
所以宁珏是绝对不可能离开的。他是宁青山唯一的儿子，是太傅府长房孙辈中唯一的男丁。他肩上不光担负着自己的仕途，还有振兴整个太傅府的重任。
宁青山和李氏夫妻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心中，已经有了一样的决断。
在他们看来，女子的婚姻和男子的仕途，以及整个家族大业来说，都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宁秋霜上边还有一个比她优秀了数倍的宁春柔，宁春柔如今还有太子的青睐。似乎不管怎么看，宁秋霜都会成为那个牺牲品。
一直到了子夜，夫妻二人都还没有睡，丫鬟们都已经来询问好几次了。
房间内只燃起了一根蜡烛，灯火摇曳昏暗，一如两人如今的心情。
“这件事情先别告诉秋霜。”宁青山说，“我怕她承受不住。”
“是。”李氏一听这个，眼泪不禁又掉了下来，“我都不敢想象秋霜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她会怎么样……”
宁青山也叹了口气。
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步履沉重地走向床榻：“先睡吧，走一步算一步就是了。”
第二天，宁知意就得到了谢靖承带回来的消息。
她一点儿都不惊讶：“我就知道他们舍弃的是宁秋霜。”
“是啊，不管怎么看，他们都不会放弃宁珏的。况且宁秋霜上边还有一个宁春柔，他们对宁春柔含的指望可比对宁秋霜大多了。”
想到宁珏那肥头大耳不可一世的样子，宁知意又摇了摇头：“宁珏可以说是被太傅府的人给宠坏了，从小就这么无法无天的。而且我听国书房的人说，宁珏并不用心在读书上，以往在国书房上课的时候，不是吃东西就是睡觉，就连平时测验的时候，成绩都是倒数的。就这样的人让他留在国书房，未必会比宁秋霜强。”
“那又如何。”谢靖承说，“宁珏可是太傅府的宝贝疙瘩呢。”
“就怕这块儿宝贝疙瘩到时候烂泥扶不上墙，倒是连宁秋霜的前途也一起赔上了。”
“何必同情他们？”谢靖承的语调中满满的都是不屑，“宁秋霜先是指使你给我下毒，这对你来说本就是送命的死罪，她何曾在意过你的性命？后来宁珏放毒蛇，宁秋霜给你下药，桩桩件件都可能要了你的性命，毁了你的前途。这样的人现在有这样的处罚结果，是他们咎由自取，我还觉得你这样的处置轻了呢。”
宁知意勾唇一笑：“这意思，如果换做靖王殿下你，就直接把他们了结了完事了？”
谢靖承轻哼一声：“本王从不会可怜这些可恶之人。”
“我也没有同情他们，只是感慨一下而已。”宁知意轻轻眨了眨眼，“不知道宁秋霜知道自己成为了一枚弃子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倒有些期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