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边监考的那老师傅也是一惊,走到宁知意身边绕着她连转了好几圈儿。发现她的确是没有张嘴,但是这歌声,又是确确实实从她体内发出的。
下边的一些人,越来越惊讶。
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有一种妙艺叫“腹语”,有一些人也见过这所谓的表演,但他们见到的都只是几个字、几句话,远远不像宁知意现如今这般,能完整唱一首歌的。
而且这首歌,调子还这么高。他们要是吼着唱,也未必真的全能吼上去的。
更别说她吐字清晰,能让他们清清楚楚地分辨出她的每一个唱词。
左边区域有不少正在写词的人也纷纷停下了笔,看向了宁知意,更多的是在听她的歌声。
这首歌他们以前虽然没有听过,但是觉得实在是好听。往日里听女子歌唱,唱得也大多是些闺怨、情义之类的,很少能听女子唱出山河盛歌。
这唱歌的声音和靖王妃平日里说话的腔调有些差别,比她说话的时候要软,要细,却恰恰和这首歌的磅礴意境碰撞出了一种别样的冲突感,更是让人忍不住细细去品,去听。
最后一句很高,但是宁知意看起来唱得一点儿都不废力,轻轻松松地就拔了上去。
一曲落罢,万籁俱寂。
她歌声的余韵似乎还没有散去,依然在这空气中轻轻得浮荡,震动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耳膜。
许多人好像在这一时间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余音绕梁”
下边传来了稀稀落落的掌声,众人醒过来之后,掌声雷动。
谢清颜鼓掌鼓得手心都红了。
“太好听了,大哥,真的太好听了。”谢清颜眼睛红红地看着谢致宁,“真的太让人感动了,我恨不得现在就穿上戎装冲上战场,保家卫国。”
宁知意的歌确实让很多人的眼眶都湿润了。她所表达出来的感情和之前华芷妍表达的不一样,华芷妍表达的是一种闺怨,引起的大多数都是女子的共情,而她表达得更多的是一种国仇,让男女一样的热血沸腾。
许多人从她的歌声中听到了马蹄声,听到了旌旗猎猎声,听到了将领的号令声,听到了战士们的厮杀声。
他们所处的不再是国书房的这一片天地,而是一望无际的战场,他们脚下踏着的,是他们东昌国不容来犯的土地。
一边的谢涵晃了晃脑袋,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得不说,他也被那个女人的歌声带进去了。
他转头看向谢睿,谢睿也怔怔地看着台上,脸上表情十分复杂,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五哥……”
“她赢了。”谢睿缓缓的说,“这一项,没人能比得过她。”
谢涵抿了下唇角,不甘心地道:“不能吧?虽然她唱得是不错,但是其他人表现得也都不错啊,而且人家都还展示了才艺,未必就会比她差了。”
谢睿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弟弟真的是涵养不够,不管看什么,都只能看到表面的一层。
“你只是看到了别人的才艺,听到了他们的歌声,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意境。”谢睿给谢涵解释,“你知道国书房的老头子们最喜欢的是什么吗?”
谢涵闻言,猛得看向了台上那些老头子们的表情,见他们正在彼此交谈,有人不断地点头,可见是对宁知意的肯定。
是啊,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对于那些情情爱爱,他们自然更喜欢大气一点的东西,比如世道,比如山河。
所以宁知意从选曲上,就赢了。
更何况,她也有技巧。如果她真的用的是腹语的话,那她绝对是这一门技艺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优秀了。
华芷妍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啪”地一拍桌子直接起身,指着宁知意便喊道:“你作弊!”
“我怎么就作弊了?”宁知意反问,声音依然是那么沙哑。但是她的神情,明媚而又张扬。
“你根本没有张嘴,这歌根本不是你唱的!”
宁知意晃了晃脑袋笑嘻嘻地看着她:“不是我唱的,还是你替我唱的?”
这句话是无字天书说的,宁知意依然没有张嘴,仿佛是在向华芷妍展现自己的腹语是多么的厉害。
“华小姐博览群书,难道不知道有些人不用张嘴也可以说话吗?”无字天书脆生生地又说,“不知道也没关系,今天我就大发慈悲给华小姐开开眼界了,不用客气,更不用感谢我。”
华芷妍听着宁知意这抑扬顿挫的声音,脸色都有些发白。
宁知意回到座位上坐下,听着下方不绝于耳的赞美,一点儿高傲的神色都没有,光是给人的感觉就比华芷妍好了许多。
“小祖宗,那个华芷妍的脸色好难看哦。”无字天书偷笑着说,“我唱得不错吧?”
“非常好。”宁知意不吝赞美。
“刚才我还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唱这首,其实人家觉得人家这么可爱的是声音,唱些可爱的歌更合适。”无字天书高兴地转圈圈,“但是刚才我看到那些老头子们的眼神就明白了,小祖宗,你真的好聪明!”
宁知意勾唇微笑:“今天的功劳都是你的。”
无字天书呜捂着自己的封面,扭来扭曲,竟然害羞了。
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尖细的通报声:“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国书房内所有人全部起身,看向了入口处。便见一副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队而来,最前边坐在御辇上的,果然是庆德帝。
所有人立刻跪地行礼,高喊万岁的声音震耳欲聋。
“都起来。”庆德帝从御辇上下来,直接上了一边的监考台,在主位上坐下,“朕才刚一进来,就听见了极好的歌声,是何人所歌啊?”
便听洛出尘回答:“乃是靖王妃所歌。”
“哦?”庆德帝显然十分惊讶,看向了宁知意,“当真?”
宁知意上前一步,哑着嗓子回答:“是。”
坐在庆德帝身边的皇后细细的黛眉一蹙,“呦”了一声:“靖王妃这是怎么了?刚才唱歌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这是一首歌把嗓子直接给唱坏了?”
宁知意闻言,又上前两步,直接对着庆德帝屈膝一礼,哑着嗓子委屈兮兮地道:“请皇上为我做主!”
庆德帝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皇上,有人要害我!”宁知意望着庆德帝,重申,“请您为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