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意懂了,谢靖承是以为她要离家出走了。
见她今天很生气,这么大半夜地还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翻墙,所以以为她要逃离这个靖王府了。
宁知意将计就计,没有说话。
“今天是我考虑不周,我不该逼问你,不该威胁你。”谢靖承又道,“这块儿蟠龙玉我也没有真的摔坏。我那个时候是在和你开玩笑,你想要的东西,我怎么会摔坏呢?”
说着,谢靖承拿出了一个东西,放入了宁知意手中。
璞玉温润,触手生温,宁知意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块儿蟠龙玉。
“你把这个东西给我了?”宁知意总算开了口。
她还有些不敢相信,谢靖承这货放心将这东西给她了?
“是啊,给你了,你不是本来就想要吗?”谢靖承说,“况且我将张珖的事情揽下来,就是为了能让你得到这东西啊。”
宁知意将蟠龙玉拿到跟前,月光倾泻而下,给这蟠龙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华光。宁知意可以隐约看到这玉中的细微纹路,宛如藤蔓一样婉转妖娆。
宁知意顿时眉开眼笑。
她的快乐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只要有了灵石,就一切都好说。
她一双明媚的大眼中有了华彩,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颊边两个浅浅的梨涡将月光变成了可以醉人的酒。
谢靖承总算松了口气。
把弄了那块儿蟠龙玉半天,宁知意将它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喂,你说的给我了啊,可不能再抢走了。”宁知意指着谢靖承,认真强调。
“好。”谢靖承轻轻点了点头。
宁知意的身子再次动了动,就要从他怀中下去,谢靖承却还是死死抱着她不放。
“你放开我,我推你回去。”宁知意说,“难道你想一直在这里吹冷风吗?”
“推我回去?”谢靖承问,“你不离开了?”
宁知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谢靖承立刻又道:“好,我放开你,你推我回去。”
说罢,他当真松开了手。
宁知意从他身上起来,推着他的轮椅,回到了他的房间。
刚才落入他怀中的时候,宁知意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酒气,只不过是在院中,而且被清风吹着,并没有那么明显罢了。现在一回到了房间里,他身上的酒气就愈发的浓重了起来。
“你喝了多少酒?”宁知意问。
闲情逸致真是不错,竟然还想着喝酒。
“不多。”谢靖承回答。
那个洛出尘也真是,带些寻常的酒水过来也就是了,偏偏带了那么烈的酒来。
谢靖承说着,同时悄悄观察着宁知意的脸色,确定她现在真的没有再生气了,才轻轻松了口气。
“好了,我也走了。”宁知意转头就走。
谢靖承顿时拽住了她,有些紧张地问:“走?你要去哪里?”
“我去睡觉啊。”宁知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这人怎么了,这么神经兮兮的。
睡觉?谢靖承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内室。
不是一直都在这里睡觉的吗?
好似看出了谢靖承的疑惑,宁知意才又笑了笑:“靖王殿下,我刚才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我觉得我们两个的关系现在还是比较疏远的,日常的生活起居还是分开比较好。省得靖王殿下每天胆战心惊,以为我存了什么坏心思,要害您啊是不是?”
一听这话,谢靖承就知道她还是在生气。
他抓住了宁知意的手,并不让她走。
“阿意,你还是在生气。”谢靖承望着她,“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也已经把蟠龙玉给你了,你就……”
“我就怎样?”宁知意眉梢一样,笑着看着谢靖承,“我就不要不识好歹了是不是?”
谢靖承摇了摇头,和现在的宁知意比起来,谢靖承的脸色严肃而又凝重。
“我是想说,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谢靖承拽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阿意,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会给你绝对的自由。以后凡是有此类你不想说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再问了。”
宁知意是当真没有想到谢靖承会做出这样的让步。她知道谢靖承是一个戒备心多重的人,也知道他习惯掌控自己身边的所有因素,没有想到他会给她这么大的包容度。
宁知意不禁抬手,摸了摸谢靖承的额头,感受他是不是发烧了。
她的另外一只手也被谢靖承握住,攥在手心中。
“靖王殿下,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宁知意将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你是说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不会再发生了。”谢靖承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你以后不再怀疑我了?”
“嗯。”谢靖承再次点头,“我不怀疑你了。我也不是没有心肝的人,这段时间以来你对我如何,我心里很明白。今天怀疑你的确是我不对,你要那块儿蟠龙玉肯定有你的原因,但我相信那个原因对我肯定没有坏处。”
“这就对了嘛!”宁知意抽出一只手,在谢靖承肩头一拍,“就我这段时间在靖王府的所作所为,哪怕是一只白眼狼我也喂熟了。也别提靖王殿下您,是个聪明机智的人了。”
要是以往敢有人拿白眼狼和他类比,他保证那个人会死得很难看。但是今天,他一点儿都没有生气。
“既然靖王殿下来找我和解了,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今天的事情我就权当没发生过了。”宁知意又说,“靖王殿下也别往心里去,该吃吃该喝喝,现在已经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但是谢靖承还是拉着她不让她离开。
宁知意无语了,她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人这么粘人了?
“靖王殿下,我真的只是困了,想去睡觉,我不是要走。”宁知意说,“你刚刚不是还说要相信我吗?怎么现在你又不相信我了?”
谢靖承摇了摇头:“我相信你。”
那怎么不让她走?
“我是不相信我自己。”谢靖承又说。
这下,轮到宁知意无语了。
不相信他自己?他不相信他自己什么?
“我是想不到,这个靖王府还有没有让你继续留下来的理由。”谢靖承说,“阿意,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对自己这么不自信。因为仔细想一想,整个靖王府,包括我在内,我想不到有什么足够有理由让你留下。”
谢靖承的声音很低,很沉,带着显而易见的落寞,合着掩饰不住的悲伤。
刚才洛出尘的话说得不错,现在的他,颓唐又落寞,而且如此不自信。
他自己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因为一个女子这般不自信。
而且谢靖承忽然意识到,宁知意一直都是想离开的。从她嫁入靖王府的第一天开始,她就一直都在想离开。只是那个时候他怕她脱离了他的掌控不再好拿捏,所以囚禁着她不想让她离开。
后来宁知意的意愿没有那么强烈了,或许她的心底,一直都没有放弃过要离开。
但是谢靖承的心境却变了,以前是不能,现在是不舍。
他舍不得放她离开。
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了她在他身边,习惯了这个冷冰冰的靖王府因为她的存在而鲜活起来。
他想象不到她有朝一日要是离开,他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谢靖承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已经对她产生了依赖性,真的离不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