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快速地飞奔在路上，倒是吸引了不少自驾逃命的人。
车队变得格外庞大。
江飞的军卡开在最前，韩苏木的小车次之，往后是单独腾出来做教授临时实验室的军卡，再往后是装着物资和战士们的大卡，再往后的长龙，是参差不齐的幸存者。
“人太多了，”宫珺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目光诡谲，“都是麻烦。”
“我会想办法甩掉他们的，”江飞直视前方，余光却瞄着她。
之前的路上宫珺救过人，不过很不幸的是，那几人个个都是极品中的极品，从那之后，她整个人就不一样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起码这样她能丢掉那些所谓的善良，更好的保全自己。
透过后视镜，江飞看着车队后面跟着的一大串丧尸，不由蹙起了眉。
他总觉得，有事儿要发生。
“有家伙来了，”月见摸着宫珺送的军用匕首，目光却是看着前方，眼神空洞。
话音刚落，前方窜出一团黑影，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
直到它跃上江飞军卡的车顶。
车队停了下来，却没有人下车。
那是一只黑猫。
毛发一团团的粘在一起，很狼狈，也很脏。
那双墨绿的眸子盯着月见，像是在审视。
月见平静地回望着它。
它没有尾巴，连右耳也被人剪掉一半。
见月见没有什么反应，它轻轻地叫唤了一声。
“好，我不管，”月见应道，将匕首放回了原位。
它这才将视线转向车队后方，那群幸存者。
“怎么回事，怎么停车了！”
有人见周围如此安静，骂骂咧咧下了车，有一就有二，越来越多的人下车来确认情况。
“你这小畜生，”人群里有道声音突兀地响起，一个面容隽秀的年轻人气势汹汹地冲到前面来，“是我太心软没打死你，还敢来挡路。”
他啐了一口，撸起袖子就开始弯腰找趁手的工具。
月见打开车门下了车，气定神闲待在一边看热闹。
黑猫自从年轻人出现就舔着自己的爪子，那幅藐视的模样做了个十足。
而此时，江飞和宫珺也下了车，在月见的示意下站在一边，兵蛋子们没有得到指令都待在车里，只是一个个都扯着脑袋往外看。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年轻人从地上捡了块砖，用力一掷，砖头划过一道弧线，飞到半路像是碰到一堵墙，裂成两半摔在了地上。
江飞暗戳戳搓了搓手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黑猫歪了歪脑袋，也不去管是谁帮了它，后腿一蹬，整只猫宛如一颗流星飞向了那个年轻人，而年轻人扔出砖头之后又捡了根粗树枝，见黑猫朝自己扑过来，抡起树枝就打了过去。
可黑猫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年轻人甚至没有挨到它一根毛发，黑猫只是从他身边擦过，霎时间他的脖子之上多了几条血线，他不敢置信的捂住伤口，喉咙发出“嗬嗬”的声响，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他不明白，以前他可以任意折磨的宠物猫怎么今天不一样了。
“是不是报应呢？”月见走到他身边，看着他仍在抽搐，一字一句，“虐待动物的时候那么英勇，怎么碰到丧尸路都不会走了呢？”
血液汩汩流出，他终是断了最后一口气。
别看那血痕极细，可伤口出奇的深。
周围人一听月见的话，只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们很多人人前人模人样威风凛凛，可是当时被丧尸追得四处逃窜，甚至吓得尿了裤子。
“小姑娘，话······”
“喵！”
不等那人说完，黑猫朝着他，浑身的毛发都炸开来，一副要攻击的模样。
人群顿时一哄而散，少数跑回车内直接驱车离开了这里，更多的人缩回了车内。
这黑猫是可怕了点，但是自己开车上路岂不是要单独面对那尸山尸海？况且这里这么多人，还有军人，怎么都不可能连一只猫都制服不了吧？
见自己的恐吓效果显著，黑猫又舔舔爪子上的血，转身对着月见伏低了身子。
月见微微笑着冲它点头，黑猫这才一跃消失无踪。
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可后边跟着的丧尸已越来越近，车队又马上动了起来。
“你还懂猫语？”韩苏木玩笑道。
月见伸手点了点他的太阳穴，“用这里。”
“……”
他懂了，是他笨。
月见知道他并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可是精神力这种东西，她解释不来。
像是跟刚刚的黑猫交流，亦或是之前的传音，都是她使用精神力的一种表现，她现在精神力恢复得已经很好了，起码不像刚醒那会儿，所有的能力都流失得不剩多少。
慢慢来，所有的能力都会回来的。
“那只猫还挺可怜的，尾巴那么重要的器官，都被剪掉了，”韩苏木感叹，猫的尾巴是保持平衡最重要的东西，可这只黑猫失去尾巴的情况下，还能有这么快的速度，这么稳健的步伐，肯定吃过不少苦头。
“它后腿有旧伤，”月见补充，她看得清清楚楚，它的行动，虽然敏捷，可是也有不少破绽。
或许也是这样，它才会事先跟她谈好，它没有绝对的把握战胜她。
“那真的挺可怜的，”韩蝶珂嚼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道，“还知道报仇，是只好猫。”
往后，韩蝶珂才认识到，黑猫不是知道报仇，而是很会报仇。
临近傍晚，车队终于抵达了一个小村庄，一行人动作迅速地将村庄内的丧尸清理干净，或许村里留守的都是老人和儿童，他们倒是没有发现幸存者。
见村庄已经被清理出来，后面跟着的人一窝蜂冲上去，生怕自己抢不到一个落脚点，为了争夺房屋，甚至大打出手。
“这就是人？”
月见怔怔的看着这一幕，这就是人吗？以前魔都如此，多年之后，还是如此？
韩苏木听着她的嘟囔，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她果然不是人的感叹。
他伸手去拉她，“我们也去挑一个。”
仿若一个提线木偶，月见木讷地点头。
最后选中的房子是一个小平屋，在这个看起来颇为落后的小村庄里，这个小平屋已经算是比较不错的落脚点。
小平屋内没有粉刷的墙壁，更没有贴上瓷砖，只有一个房间，一个厕所，家具一应是那种老式的木制家具，甚至还有些粗糙，不过三人并没有嫌弃，一番整理过后，开始轮流休息。
按照韩苏木的安排，上半夜是韩蝶珂守夜，下半夜轮到月见。
他第二天需要开车，所以他的休息质量尤为重要。
对此没有人有意见。
“你们放心去休息，这里交给我，”韩蝶珂信誓旦旦，大刀阔斧坐在堂屋正中间，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有情况记得马上叫醒我们，”韩苏木不太相信自己老妈，嘱咐道。
韩蝶珂杏眼一瞪，“你在教老娘做事？”
“……”
韩苏木气结，拉着月见去了房间。
韩蝶珂瞅着两个人相握的手，觉得有些奇怪，她怎么感觉这两个人一会儿缠缠绵绵，暧暧昧昧，一会儿冷冷漠漠，各自嫌弃，所以他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是她老了，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这么玩儿？
房间之内，韩苏木看着唯一的床，有些脸红，这这这，有失体统！
月见倒是没有什么想法，有张床能睡觉就已经很不错了，扭扭捏捏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看着已经躺在床上的月见，韩苏木更是不敢挪动一步。
月见抬眼看他，眼神奇怪，“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明明是怕自己做出什么事情！
算了，就算他想做什么他也打不过对方。
这么一想，韩苏木利索地躺下，闭上眼睛。
旁边躺着一个女孩子，还真是人生第一回，竟然还有点紧张。
这边还在紧张着，月见已经睡着，清浅的呼气声扰得他更加无法平静心神。
他侧头看她。
月见的长相并不属于那种柔柔弱弱的模样，反而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长相，还带有几分英气，偏偏她又生了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眼睛睁开的时候，那双眼雾气蒙蒙的，看着就像晨间的露水，清澈，让人心生好感，也让人看起来，她就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兔子。
可她现在闭着眼，他能看见的，就是一张完全找不到瑕疵的艺术品。
他鬼使神差地想去戳戳那张脸。
手指即将碰触到的时候，他突然回过神来，将手缩了回来。
他这是在干嘛？
他竟然有一天会垂涎某个人的美色？
他又偏过头悄悄瞄了一眼，见睡着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话说回来，她是真的好看。
韩苏木想着，又偷偷摸摸看了一眼。
反反复复，就像一个不被大人允许吃糖的小孩子，时不时偷吃一块，只是这样，就已经很满足。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被月见摇醒的时候，他看了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正好两点。
一个恐怖故事里经常出现的时间。
“情况不太对，”月见见他已经清醒，也不拐弯抹角，“你看窗外。”
韩苏木转头去看窗户，之前还能透过月光的窗子，那玻璃上不知道被蒙上了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像是外面起了浓浓的雾。
“是雾吗？”韩苏木揉揉眼睛，不确定的问道。
月见脸色沉重地摇头，就算是雾，也不是普通的雾，她的精神力竟然完全透不出去！
现在她对外面的情况也一无所知。
“嘶”。
这一个细小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信号，周围顿时想起此起彼伏的“嘶嘶”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好像是蛇，”月见一下子拧紧了眉头，她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这些冰冰凉凉粘粘腻腻的爬行动物和蠕虫。
也算不上怕，就是一想到那种触感，手臂上一个个小疙瘩就疯了一样往外冒。
那种感觉说不上好。
“先出去看看老妈，”韩苏木碰了碰还浑身僵硬的月见，发现她好像格外紧张。
他颇为意外，“你竟然怕这些东西？”
月见看着他，点头又摇头。
她只是嫌弃，不是怕，真的！
“放心，我在，”韩苏木拍拍她的肩膀，等她放松下来，才带着她出了房间。
蜡烛在旁边散发着幽幽的光。
韩蝶珂坐在那里，半睁着眼睛时不时看看周围，多数时候，那双眼睛里根本没有焦距。
模糊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两个人，想到当下的环境，吓得当场清醒，一声“小可爱”还卡在喉咙里，好在看清了来人是谁，否则她这洪亮的一嗓子出来，不知道要惹出什么麻烦。
“你们怎么都出来了，”韩蝶珂轻声问，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
韩苏木食指放在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外头，示意她听。
这不听不打紧，一听吓得她整个人都蹦了起来，乖乖，她最怕这些东西了！
韩蝶珂出身农村，被猫挠过，被蛇咬过，被狗撵过，更被鸡鸭鹅追过，这些东西都跟她八字不合，也都给她留下了深刻且美好的记忆。
“有雾气飘进来了，”强作镇定，月见安抚着躲在她身后瑟瑟发抖的韩蝶珂，对韩苏木道，“准确说是瘴气，有毒。”
“你们在这等着，我来解决，”韩苏木安抚，转身去找屋子里原来的一些衣服，用他们之前打上来的井水浸湿，塞住了所有门窗的缝隙。
幸运的是，他还找到一包雄黄粉，大概是之前的主人用来防蛇虫的，现在正好方便了他们。
各个角落都撒上雄黄粉，确定万无一失之后，三个人一起坐在堂屋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屏息凝神地听外边的动静。
外面的声音很噪杂，不断有“嘶嘶”声传来，也不断有撞击声传来，里面也夹杂着怒吼，那声音是……丧尸！
外面的蛇在跟丧尸打架？
韩苏木和月见默契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本来以为丧尸只会攻击人类，感染变异的动物也攻击人类，原来这两者，也是不共戴天的吗？
外面的声响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
万籁俱静。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窗外那瘴气仍旧浓的像化不开的墨。
现在这个情况大概是安全了，月见叫他们两个赶紧去休息，毕竟剩下的时间不多。
堂屋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只剩下一个底的蜡烛还在顽强的燃烧。
月见看着那团飘飘忽忽的小火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火苗晃了两下，完全熄灭。
月见眼睛里的光也随着火苗的消失逐渐变暗，直至那双眸子里变成死寂一片。
外面的天，终究是亮了，瘴气也终究是散了。
她眨眨酸涩的眼睛，无波无澜的眸子中终于泛出了一道光彩。
黑暗，只是短时间的黑暗。
肩膀上落下一只宽大的手掌，透过单薄的衣服，那手掌的热度传到她的皮肤上，有些灼热。
“我们去外面看看，”不用回头，月见也知道身后那个人，是韩苏木。
“嗯，”韩苏木收回手掌，手指暗自搓了搓，自从昨天晚上之后，他再看见月见的时候跟以前的感觉不太一样，要说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清楚。
暗自揣摩着，韩苏木敛去眼中的暗芒，“出去了解了解情况。”
两个人各自警惕着出了门，外边到处都是血和尸体，一时间倒是分辨不出哪些是变异蛇的，哪些是丧尸蛇的。
先是检查了下周边房子里的情况，见没有什么异常，幸存者都好好的待在房里，只是好些人吸入了瘴气身体麻痹一直到现在。
没有什么情况，两个人这才朝江飞那边赶去。
教授正在指挥人将一些比较完好的尸体往他的那辆军卡上搬，江飞在一边和宫珺商量接下来的路线。
“你们来了，过来一起商量商量，”江飞招呼他们过来，紧锁着的眉头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许多。
“长官这是遇到难题了？”韩苏木丝毫不扭捏地坐下，打趣道。
江飞不在意地笑笑，“刚刚我们接到上面的消息。”
指着地图之上用黑蓝红画出的几条线路，江飞愁道，“本来到A市这三条相对来说是最好的路线了，但是这三条道上，上面说都有大家伙，已经有不少人折进去了。”
“一时半会儿，我们很难再制定一条好的路线出来，”宫珺接道，“之前制定路线的时候都是以上面给的消息为基础，现在这几条路都行不通了，其他地方情况又不清楚，贸然上路很危险。”
韩苏木低头研究了会儿地图，三条路线分别用红色的马克笔在不同的地方标出了大大的感叹号，路似乎都被堵死了。
“看这里，”韩苏木食指点了点地图，指尖从红色线条叹号的后方一路滑行，直到蓝色线条叹号的前方，“这样走，能避过那些地方。”
“可是，有太多不可预知的情况，”江飞犹豫，转而看向月见，狠下了心，“不赌一把，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