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璇站立原地,看着苑门口的方向,良久,才抽回视线。走到琴边,抬手轻抚,撩动琴弦。
伴着幽雅琴音,她开口轻吟:“鴥彼晨风,郁彼北林。 未见君子,忧心钦钦。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山有苞栎,隰有六驳。 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小秀端着热茶而来时,不由地怔住了,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专注倾听。
幽幽的琴声,伴随着轻浅的歌声,无限清幽美妙,而同时又好似有一抹惆怅轻愁在慢慢地漫溢开来。
一曲歌毕,白心璇转过身,见小秀愣站着,便疑唤道:“小秀?”
“啊?”小秀这才回神,呼出一口气,道,“夫人,您唱得实在太好听了!奴婢都听痴了。”
“小秀,你今日的嘴巴真甜。”白心璇笑道。
“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咦?王爷已经走了吗?”小秀看了看四周,确已无人,惋惜地道,“王爷真没有耳福。”
白心璇不语,往内堂走去。
最初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想,只一心感激白黎的相助。但自从那日他说了那一番话,她就不知该以什么态度面对他了。
她早已不是自由身,不该误人误己。而她也不清楚,自己心里对白黎到底是何感觉。
……
浮萍苑外,白黎静静地伫立着。他的耳力极佳,没有错过里面隐约飘来的美妙歌声。
“王爷。”几步之遥,东方柔轻声唤道。
白黎转过身看去,淡淡颔首。
“王爷,柔儿有一个问题想问王爷。”东方柔微微而笑,灵眸中泛着清明的光泽。
“请说。”白黎亲和微笑。
“柔儿想问,在王爷心中,‘义’的定义是怎样的?”东方柔的语气轻柔,有礼地询问。
白黎却刹时心中一震,静默半晌,才道:“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柔儿只是好奇,在男子的世界里,如果兄弟情义与私人感情有所冲突,男子会当如何抉择取舍。”东方柔仍然轻浅微笑着,似确只是一时好奇而问。
“那么姑娘认为,应当如何取舍?”白黎脸上的优雅笑意不变,反问道。
“有舍才有得。柔儿愚见,男子若一心纠结和沉溺于情情爱爱,那终非是可成大器之人。”东方柔婉转地回道。
“今日有幸听姑娘一席话,真是受益匪浅。”白黎淡淡笑着,已然明白她所指为何,转而问道,“敢问姑娘与心璇是何关系?”
东方柔微微垂眸,轻声道:“柔儿是将军府中的侍妾之一。”
白黎不禁一愣。她是司徒的女人?那么她方才的话,其实不是为了心璇,而是为了司徒。
“柔儿先行告辞了,王爷请自便。”东方柔欠了欠身,便举步而去。脚步轻曼,但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
她不容许自己想太多,她要做的,只是报答将军。至于其他的,她都不应该多想。
白黎眯眼,望着她清瘦妙曼的背影,直至她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
倏忽几日过去,白心璇体内的锁魄毒已经完全解清,身体也在逐渐康复,只待多加调理。
虽然禁足令依旧未除,但她也不心急,整日待在苑中安静刺绣。
嫣然的死,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结论。可怜一条那样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枉逝。
夕阳西下,正独自在房中用膳,却见司徒焱推门进来。他的脸色阴沉凝重,一言不发地坐到桌旁。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放下竹筷,白心璇出声问。
“姜敏奕几日前修书回府,说已上路返家。但今日江陵姜家派人前来,说姜敏奕失踪了。”司徒焱开口应道,黑眸中闪着黯沉的微光,直盯着她。
“姜大哥失踪了?”白心璇心中一凛,直觉想要质问是否与他有关。但终觉不妥,没有发问。
“你认为是我动了手脚?”司徒焱的薄唇勾了勾,嘲弄道,“难得今日你沉得住气,居然没有撒泼。”
白心璇抿唇不语,垂眸思索半晌,才轻声道:“姜家派人来,问了些什么?你如何回答?”
“姜敏奕失踪与我何干?我何须回答?”司徒焱不屑地道,“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倘若半路遇到劫匪无力反抗,难道这也要怪到我头上?”
“劫匪?你怎知姜大哥遇到劫匪?”白心璇质疑地看着他。
“我这是比喻!”司徒焱不禁恼怒,狠狠瞪她一眼,道,“你莫不是要说我买通劫匪,故意害姜敏奕?”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心璇摇头道。纵使她心里确实有所怀疑,但无凭无据,她不会胡乱冤枉人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司徒焱怒气难消。在她眼里,他就真的如此不堪?
“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一件事?”白心璇控制情绪,温声问道。
“何事?”司徒焱没好气地接话。
“如果有姜大哥的消息,你可否第一时间通知我?”当初姜大哥的收留之恩,她无以回报。而姜大哥来京城,也是因为她,她无法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想叫我派人去查他的下落?”司徒焱的唇角勾勒出一道嘲讽的弧度。
“如果可以,那就太好了。”白心璇不理会他恶劣的态度,顺着他的话,说道。
“白心璇!你可真会打蛇随棍上!”司徒焱愠怒,她竟还当真了?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改用以退为进了?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
司徒焱心头火大,什么人她都关心,惟独从没关心过他!
“那算了。”白心璇淡淡道,径自举起筷子重新进食。心中暗想,这件事司徒焱不肯帮忙,那她是否该找白黎?可如此一来,又要多亏欠他一分了……
沉默半晌,司徒焱不情不愿地出声道:“我早已经遣人出去找了。”
“真的?”白心璇惊喜地抬眸。
“废话!”司徒焱不耐烦地斥道,“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着,骗你做什么?”事实上,姜敏奕失踪,也许真的和他将军府有关。但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想多说。
白心璇对他不善的口气不以为意,略微放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