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从离开的那一天起，她就再也没有戴过那支夜明玉钗。
因为，她舍不得佩戴，她怕不小心损坏了。
那是他送她的唯一礼物，她要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
“应该扔了的。”司徒焱冷漠地瞥她一眼，道，“你既已选择了新生活，也就是开始了新的人生，你应该彻底抛开往事。别回头，只向前看。”
他是将死之人，已无未来，但是她不同，她还有漫长的日子要过。
“不。”白心璇简单地轻吐出一个字。
这段时间她已想得很清楚，她的确是爱上了一个人。
对于感情，她一直懵懵懂懂，若不是狠决地离开了他，她也不会明白，原来，情已暗生，无法拔除。
“别急着说不，总有一天你会的。”司徒焱对上她清澈的眼眸，话语低沉有力，“时间，会让你忘记过去。只有还留在你世界里的人，你才会记得。”
而逝去的人，她会淡忘的。
更何况，那是一个曾经重重伤过她的人。
“不。”白心璇还是同样的回答。
“又要和我对着干？”司徒焱勾起唇角，这次却不带讽意。
脑中浮现他与她曾经有过的那些争执，她每次都那么倔强，非要惹怒他。
在柔弱的外表下，她有一颗并不温驯的心。
现在再回想起来，他突然觉得与她那样斗嘴斗气，是那般珍贵。
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什么叫‘又’？每次都是你不讲道理。”白心璇的唇边亦牵起一丝微笑。
也许是因为再也得不到了，所以回忆就会变得分外美好。
曾经他们总是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她再忆起，却觉得十分暖心。
“这次，我很讲道理。”司徒焱的声音低了下去，自嘲中隐含认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应该听进去，并且记住。”
“你不会死的！”白心璇忽地生气，瞪着他，恼火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你不是一向都很强悍的吗？不就是被刺了一剑，你就放弃自己了？”
“不就是被刺了一剑？你说得可真轻巧！”司徒焱被她突如其来的火气给激怒，没好气地道，“你试试一剑穿心的滋味，再来跟我说这番话！”
“要是可以，我宁可是我受这一剑！”白心璇脱口道。
“是吗？若真是如此，你怎会不肯以血救我？”司徒焱冲口说出潜藏心底的不满，“如果你心里有我，你会见死不救？”
“我怎么救？我……我……”白心璇气结，可还是忍住了。
她不能拿孩子的安危去这个冒险。
“你如何？事实摆在眼前，你又何必再惺惺作态？”司徒焱直直地盯着她，心存一点希望，希望她否认，希望她能够解释。
就算她坦白说，她怕痛怕死，他也不会怪她。
只要她有心，他便就满足了。
“算了。”白心璇摇了摇头，缓了气，淡淡地道，“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你不会死的。”
如果凤清舞不肯救他，如果最终没有其他的办法，那她是否不得不放弃孩子？
可是她好舍不得……但她也舍不得他……
“不会死？我看我还是死了的好。”司徒焱的眸光一沉，语气变冷。
是他奢求了，是他自找罪受。
早就知道她不会为他付出不会为他牺牲，他还傻得要一再确认。
他司徒焱真是天底下最蠢的傻子！
“死死死！满嘴的死！司徒焱，我真讨厌你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白心璇心中不舒服，堵得慌。
她不能说出真相，但是她不想看到他这个模样。
“你又不是今日才认识我！我就是这样子，你要讨厌也不是今日才讨厌！”
“我就是最讨厌今日的你！”
“你以为你这不可理喻的样子讨人喜欢？你我半斤八两！你少五十步笑百步了！”
“会骂人了？刚刚不是要死不活的吗？”
“我要死还是要活，与你何干？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管？”
“我是你妻子，怎么没有资格管？”
不经思考的话，冲口而出，两人蓦地安静了下来。
对望片刻，似都有些尴尬，不约而同地撇开了脸。
司徒焱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但心却急速跳动。
她还愿承认她是他的妻？
到底，她对他有心还是无心？
若有心，为何不肯说一句软话，为何不肯告诉他她愿意为他付出？
就连柔儿那样清淡自重的女子，都会为所爱之人不顾一切，为什么她却始终自私？
她最爱的，还是她自己吧？
沉默良久，司徒焱转过头，定定地望着她，出声道：“有白黎在，柔儿不会有事，你走吧。”
他不想再猜测，不想再患得患失。这种感觉，太揪心。
“等我亲眼看到柔儿安好无恙，我自然会走。”白心璇淡声道。
刚刚她失言了，她已不是他的妻子，将来他终究还会再娶妻的，她怎能如此厚颜自认还是他的妻。
“我要你现在走，你听不懂？”司徒焱的语气强硬，不留情面。
“我说了，等我看到柔儿无恙，我就会走。”白心璇不为所动。
“白心璇，你要不要脸？我赶你，你都不走？你忘了你曾经多么想走吗？”
“一事归一事，你别混为一谈。”
“这是我的府邸，这里不欢迎你，你马上给我走！”
司徒焱冷着面容，眯眼盯着她。
她的坚持，从来不是因为他！而她最坚持的，就是离开他！多么讽刺！
“司徒焱，你不要这样好不好？”白心璇放柔了声音，眉心间凝着一抹倦意，“我没有其他意思，也不是故意打扰你，只要看到柔儿没事，我一刻也不会多留。”
“我相信你一刻也不会多留。”司徒焱冷冷地扬唇。
“你非要这样理解我的话？”白心璇疲惫地叹气。
折腾了大半夜，她真的累了。
双手再次抚上腹部，她在心里念道：宝宝，你乖，再等一会儿娘亲就回去休息了。
司徒焱的眼光瞥向她的手，不耐地道：“肚子痛？身体不舒服还死撑什么？快点滚回去歇息！”
“不是。我很好。”白心璇放下手，低首垂眸。
幸好他是个不解温柔的大男人，看不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