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该喝药了。”小秀服侍着白心璇起床洗漱,然后端上药碗。
“又喝药?”白心璇忍不住皱起眉头。每日照三餐喝药,她觉得嘴里整日都是苦的。
“夫人是怕药苦吗?那就先吃颗蜜饯,甜甜嘴。”小秀微笑着从桌上拿起一袋甜果。
“蜜饯?小秀,你今早出去买的吗?谢谢你这么细心。”白心璇略微舒展开眉心,先接过碗喝药,而后才含了一颗蜜饯在嘴里。
小秀笑看着她,道:“这个功劳奴婢可不敢领,这袋蜜饯不是奴婢去买来的。”
“嗯?那是谁?”白心璇疑问道。
“夫人,您要不要去外堂看看?”小秀笑得有些神秘,卖了一个小关子。
“好,去看看。”白心璇亦微笑,不急着追问。
在小秀的搀扶下,出了房间,看见外堂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盒,层层叠叠地堆积在屋里,不由地吃惊:“小秀,为何有这么多东西?都是什么?”
“回夫人,这盒是鹿茸,这盒是人参,这盒是冬虫夏草,这盒是首乌。”小秀一一指过去,满脸笑意,又道,“夫人,这些是今早将军派人送过来的。”
“需要这么多吗?要吃到猴年马月?”白心璇轻轻摇头。这是司徒焱对她的补偿?扔一堆珍贵的药物给她,就当过去的虐待一笔勾销?
“夫人,那袋蜜饯也是将军吩咐下人送过来的。”小秀道。
“真的?”白心璇诧异,司徒焱会那般细心?真不像他。
“夫人,您别怪奴婢多嘴,奴婢看得出来,其实将军很用心,并不是敷衍了事。”小秀温言道。
白心璇不语,目光扫过一屋子的药材,脑中浮现昨夜司徒焱为她轻拍背时说的几句低语。
“心璇,别怕,只是做梦,醒来就没事了。”
“心璇,没有人咬你,也没有人要吃你,不要害怕。”
“乖,没事了,没事了。”
很难想象,那般温柔的轻哄声,会是出自像他那样冷酷强硬的男子口中。如若不是亲耳听见,她必定无法相信。
可是他的细微转变,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也许,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才对她好。等他心情坏时,或许他又翻脸不认人了。
轻叹一声,不愿再多想,一举眸,却见司徒焱正站在门槛处。
“你出来做什么?快回房去。”司徒焱的眉头皱了皱,不满地转看向小秀,道,“怎么伺候的?不知道外面风大吗?”
“别怪小秀,我这就回房了。”白心璇接话道,便顾自转身往内屋走去。
司徒焱跟在她身后,见她进房后坐在桌旁,不悦地拎起她的手臂,把她推上床:“躺下,盖好被子!”
“你捏痛我了!”白心璇恼怒,揉了揉发疼的手臂。他真不是一般的粗鲁!
“你是豆腐做的?”司徒焱并不道歉,反而没好气地道,“捏一下就会碎?”
“莽夫!你果然不愧为一介莽夫!”白心璇气结,他就不能自我反省一下?
“如果我像你一样身娇肉贵,还怎么上沙场打仗?”司徒焱不以为然,莽夫又如何,他靠的是真本事。
“打仗……”白心璇的语气一顿,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上场杀敌,那是什么感觉?”
其实她想问,杀人,是何感觉。一刀砍下,人头落地,那种场面,她想起来便觉悚然。而他,是不是真的杀了傅凝霜?亲手杀死自己曾经爱过的女子,又是何种感受?
“战场杀敌,岂会有空暇去想什么感觉?”司徒焱抿了抿唇角,静默半晌,才又道,“我记得第一次杀人时的场景。两军对垒,战马奔腾,我骑在马上,挥舞大刀,身旁皆是敌人,突地一刀砍中人身,感觉刀锋一顿,一股鲜血直喷到我脸上。当下一惊,以为是自己的血,下一刻看清楚了才知,原来自己已将人杀死。”
“那时会害怕吗?”白心璇轻声问。
“一个初上沙场的少年士兵,说不怕是骗人的。”司徒焱撇了撇嘴,不太情愿地承认,“那次我军战胜,撤军之时,我握刀的手还一直在发抖。不过,自此以后,我便告诉自己,不需害怕,不需畏惧。敌国进犯,我身为我国子民,有义务保家卫国。”
“一将功成万骨枯。”白心璇轻轻一叹。在战场上,人命,是卑微渺小的。
“我并非滥杀无辜。”司徒焱硬着嗓子解释道。
“我明白。”抬起眼眸,看着他,白心璇很轻地问道,“那傅凝霜呢?”
司徒焱的脸色顿时一僵,愠怒道:“我已经说过,不准再提起这个女人的名字!”
“当真这样恨她?”
“抛夫弃子,水性杨花,不知廉耻,难得还值得原谅?”司徒焱的黑眸中泛着冷光,语气变得森凛,“在我发现她与人私通之前,她故意试探我,问我,如果卓文并非我亲生,我会怎么做。得到我的回答之后,她就私奔得心安理得,更是留下一纸书函,将我说过的话字字记录下来,其意昭然若揭。就是威胁我,说话要算话!”
“你当时如何回答她?”白心璇不禁有些好奇。
“与你何干!我警告你,你少管闲事,以后再提起那个女人,就别怪我不客气!”司徒焱冷冷道。
“就算她确实对不起你,伤害了你,可已经事隔多年,时过境迁,有必要杀她泄愤吗?”白心璇犹不放弃,打破砂锅问到底。
司徒焱眯起眸子,冷声回道:“如果你敢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也会亲手杀了你!”
白心璇一愣,感觉阵阵寒气自心底升腾而起。如此说来,他的确已杀了傅凝霜!他竟这样残忍冷酷,嗜血成性!
司徒焱眯眼盯着她,她脸上震惊嫌恶的表情,真是无比碍眼!
倏地,他扬起手,半举在空中。
白心璇愣愣地看着他的手掌,他恼羞成怒了?所以他又要打她了?
她干脆闭上了眼睛,心灰意冷地等着他一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