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柔没有接话,目光眺远,语气隐含几分幽然:“心璇,你知道我和王爷第一次见面是在何处吗?”
白心璇安静地注视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那一年,先皇驾崩,宫中的气氛沉重而哀凝。”东方柔轻叹一口气,柳眉微颦,继续道,“之后的一段时间,宫中人心惶惶,大家都在揣测哪位皇子会继承皇位。有一天夜里,我被长公主责罚,长跪素心殿的佛堂。说来极巧,当时四皇子竟也在佛堂里。”
“也就是白黎吧?后来如何了?”白心璇轻声插言。
“那时四皇子心情极为低落。”东方柔的眼光飘远,几许浅浅的怀念从眼角溢出,“他对着一个陌生宫女说了许多心情,后来他忘记了,但我还记得。他说,他不知道应不应该争取,不知道什么才是属于他的。那种真实的脆弱无助,后来我再也没有在他身上见到过。直至今次。”
“柔儿,一直以来,你都在暗中关注着他吧?”白心璇轻轻地问。
距离先皇驾崩,已有好几年,也就是说柔儿对白黎的暗恋,藏在心底许久了。
东方柔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道:“心璇,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怨恨王爷。他已经竭力控制,也许是因为内心阴暗的东西囤积了太多,需要一个发泄口。我相信总有一日他会想通透的。”
“我并没有怪他。其实,他原本就没有义务帮我。”白心璇浅淡笑着,心里只有无奈,没有怨愤。
“王爷若不想帮你,就不会为你去找解药。”东方柔蹙眉,隐约有点怅然,“只是他一时想岔了方向。”
“柔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白心璇举眸凝视着她。柔儿说了这么多,都还未说到正题上,想来她要说的话,必定十分严重。
“是。”东方柔颔首,脸色一整,肃然道,“心璇,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得到解药。”
“什么办法?”
“只要你答应王爷的要求,与他远走高飞,便可保你与腹中孩子性命无忧。”
闻言,白心璇不禁怔然。又听东方柔再道:“等你服下解药与王爷走后,沿途留下暗号,将军就能寻到你们。”
“这样可行吗?”白心璇犹疑。
这岂不是形同于一种出卖?先给他一点甜头,然后再狠狠捅他一刀,未免太残忍了。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办法吗?”东方柔苦笑,顿了顿,再道,“我也不愿看到王爷受伤害,可是事以至此,只希望最后王爷会大彻大悟。”
这种以毒攻毒的方法,确实十分残忍,但也许会是另种救赎。
她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了。
白心璇并未赞同,但也踌躇,犹豫道:“除了白黎有解药,凤清舞也有解药,但是只怕凤清舞不会轻易给出解药。”
“嗯。”东方柔点了点头,也明白这一层利害关系,轻叹一声,道,“若她能无条件为你解毒,那就好了。”
白心璇抿了抿唇,无言以对。要凤清舞无条件替她解毒,那绝对是异想天开。
“心璇,你慢慢考虑,和将军先商量一下。”东方柔一贯平静清明的眼眸此时升起迷雾,声音低了下去,微不可闻地喃了一句,“不知以后王爷会不会怪我。”
“柔儿,你为什么要单独和我说?”白心璇温声询问。
“我怕自己面对着将军,会说不出口。”东方柔无法解释清楚,她内心的感觉太复杂,难以言喻。
她怕她看着将军如今得到了幸福,反而会想起王爷的寥落悲戚,她会不忍说出这个建议。
“柔儿,不管怎样,谢谢你。”白心璇伸出手,轻握她微凉的柔荑,心中唏嘘感叹,像柔儿这样美好的女子就在身边,为何白黎视若无睹?柳眉水眸,玉面朱唇,清雅绝世,如此佳人,白黎却看不见吗?
与东方柔分开,白心璇回到轩辕居,看见房内桌上摆放着一小碟的酸梅子,不由抿嘴露出微微的浅笑。
“笑什么?”司徒焱倚靠在软榻上,睨了她一眼。
“你刚才出去买酸梅了?”白心璇拿了一颗梅子含在口中,一边含糊地问道。
“食不言寝不语,你懂不懂?吃着东西,就别说话。”司徒焱的眉峰一拧,不悦地道,“万一呛着,动了胎气,怎么办?”
“你要不要这么紧张?”白心璇悻悻然地把梅子吐出来,“我不吃了。”
原本觉得他颇为细心,但现在她不想夸他了。
“柔儿和你说了些什么?”司徒焱似随口一问,但眸光中却透着深思。
“柔儿提议说,我可以假装答应白黎的要求,得到解药之后,再把话说清楚。”白心璇如实坦言,眉心微凝,感到为难。
司徒焱不吭声,一双黑眸如夜深邃幽暗。良久,他才低沉地道:“那么,你怎么想?”
白心璇粉唇微抿,终是无声的微叹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司徒焱站起身,走近她,与她定定地对视:“璇。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你去向白黎要解药,二是我去找清舞讨解药。”
白心璇惘然无语。欺骗伤害白黎,或是接受司徒焱与别的女人亲热,于她而言都太难抉择。为什么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如果你做不了决定,那就由我决定。”司徒焱的神色平静自若,只有黑眸黯然晦涩。
“你的决定是什么?”白心璇问,心中有些恍惚。
她希望他选择前者还是后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多年的友情,我并不想伤害白黎。”司徒焱没有直言,但意思已然清楚。
白心璇苦涩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道:“你可好了,飞来艳福。”
“可惜我无福消受。”司徒焱亦是苦笑。
他若想要,早就可以接受清舞。
“怎会?你以前不就是有很多女人吗?”白心璇不满地撇嘴,故意开始翻旧账,“一堆侍妾,你也不怕体力不支?”
“那时不一样。”司徒焱的语气很淡,道,“现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