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第一次觉得给别人一个解释是这样难。
她看着纸上“齐墨”二字,第一次有话说不出来。
不是觉得这点担心难以启齿,而是因为她不知道怎么给彭乐彤解释,自己身为谷白,担心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好在彭乐彤也没逼问太久,看她不愿意说,索性就把文件夹接过来,拍拍童小肩膀,“回去吧。”
童小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私人原因而影响工作,这简直是在质疑她专业性。
而且,在接受自己这一世医生身份时,她就下定决心要对这身白大褂负责。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食言。
见童小有些犹豫。彭乐彤直接态度强硬接过来,“谷白,快回去休息吧,你这个状态,你觉得可以吗?”
不愧是原主最好的朋友,童小觉得这一刻彭乐彤好像就是自己的朋友,已经和自己来这个世界多久无关了。
因为她这一句话就让童小动摇了。
反正在这里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会添乱。
“辛苦。”童小说完,心事重重地离开病房。
回到办公室之后,彭乐彤就再也没找过童小,她主动给童小工作都揽过去。
难得请闲下来的童小,发现自己心里现在更慌了。
没事做的时候,她就有大把的时间来胡思乱想。
而这一切胡思乱想都是围绕那个腹黑的男人。
下班的时候,童小照例去了一趟原主弟弟的病房。
“怎么办……”童小看着原主弟弟干净又安静的面庞,心里再次犯难。
这边任务机制迟迟不触发,齐墨生死未卜,原主弟弟昏迷不醒常驻重症监护室。
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一座座大山一样,死死压在童小身上,让她这会儿透不过气。
感觉到有些窒息的童小,连忙转身推开门走出去。
现在医院走廊里,童小看到窗户玻璃反光里的自己眼圈又红了。
明明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却在触及齐墨的事时变得手足无措。
童小又想起来之前在操控室里齐墨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他躲闪的眼神。
齐墨当时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
童小思绪在这几天彻底被放开,什么可能性她都想过了。
自然也想到了齐墨可能已经殒命的可能性。
只不过不愿意承认。
眼泪变得很方便,只是为了守护住最后一丝人设似的,迟迟不肯落下来。
童小努力把眼泪憋回去,抬起头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逐渐靠近太阳的云,突然很想齐墨,很想很想。
“你在担心齐墨?”青青也是在这时出声。
“没有。”童小嘴硬着否认。
青青见她如此,也没继续说什么。她怎么可能告诉童小系统和宿主是心灵相通的呢?
电话铃声响起,她低头拿出手机时有些慌乱,接通后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点不经意的哭腔。
“喂,怎么了乐彤?”童小问道。
听出来童小的哭腔后,电话那边的彭乐彤好像是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哭了?”
“没有。”童小又否认。
她听着彭乐彤那边有些吵,连忙转移话题,“出什么事了?”
“啊,这边来了几个急诊病人,你要是没离开医院,就过来帮下忙。”彭乐彤说话语速很快。
她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说话的功夫也不耽误给面前的病人包扎伤口。
“我这就过去。”童小挂断电话后,一路小跑着去了急诊科。
一进门,就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彭乐彤。
“乐彤,病人在哪?”童小随手把包放在一边,一边穿着白大褂,一边问彭乐彤。
“那边。”彭乐彤朝着旁边拉着帘子的病床努努嘴,示意童小。
拉开帘子之前,童小没想到面前的人会是自己日思夜想之人。
“齐墨?”童小下意识说出这两个字,就怔仲在原地。
“谷医生,又见面了。”齐墨还是那幅玩世不恭的样子。
看着童小甚至用他没受伤的手跟她打招呼。
看着他顺着胳膊滴在地上的鲜血,童小总觉得那是滴在自己眼睛里了。
要不然眼睛怎么会酸涩?
看着童小低头不说话,齐墨又问道:“谷医生?不是被我吓到了吧?虽然我知道我那天举动很帅,也不至于……”
话没说完,被一向以冷静在医院著称的童小给打断。
“说完了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齐墨,我今天告诉你,你的命,就这一条!你今天要是死在我面前,我也救不回来你!”童小指着齐墨的鼻子尖,近乎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这是她第一次在工作时流露出个人情感,对病人发火。
不过是因为面前这个人是齐墨。
看到小女人突然爆发,齐墨也只是反应了一秒钟,就直接站起来把人拥进怀里。
受伤的那只胳膊同样用力,以至于鲜血染红了女人的白大褂。
被他抱住的那一刻,熟悉的气息将童小包围,她忘记挣扎。
忘记自己此刻不应该和他有这样亲密举动,而且也违背自己要远离齐墨的初衷。
其实那些话,童小没说完。
她没说自己其实是在害怕。
她害怕今天看到齐墨时,他已经躺在这里白布盖身了。
又怕自己今天给他处理好伤口,之后某一天,看到齐墨浑身是血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不想再一次亲自抢救齐墨了。
那种感觉是彻彻底底的折磨,对童小的折磨。
之前拼命忍着的眼泪,也在这一个怀抱里土崩瓦解。
她还在控诉着齐墨,痛斥齐墨,只不过带了哭腔。
“你以为你自己很酷是吗?做起事来不要命,你仰仗什么?我告诉你齐墨,你,你和他们都一样!”童小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感受到肩膀上的湿热时,齐墨把童小抱得更紧了。
任由童小怒骂,齐墨一句嘴都没还。
其实他也有句话没说,在出事那天,看着童小给自己包扎伤口时,他就发觉自己已经无可自拔。
所以无论童小今天说什么,他齐墨都只有听着的份。
这一刻除了拥抱,任何语言都显得格外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