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沧桑浑浊的双眼中，满是算计的光芒。
甚至有板有眼的和凤仙仙算起一笔账来。
“凤掌柜，我知道这签了卖身契，三丫就不归我了，但我生她也挺不容易的啊，你就当是积德行善，给我五两银子行吗？”
“不行。”凤仙仙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给这种人五两银子，还不如买点肉丢出去喂狗呢。
好歹狗吃了肉知道摇尾巴，这种人知道什么？
没准背地里还会嘲讽她是个人傻钱多的傻大个呢！
“凤掌柜你怎么这样啊，”老妇人急了，“我家三丫在你这里干这么久，拿点钱还不行吗？”
“我都说了，她卖身契在我手中，我想给钱就给钱，不想给直接卖到怡红楼去你也管不着，不服气是吗，要不然去衙门掰扯掰扯？”凤仙仙挠了挠耳朵，满脸不耐烦的问道。
听说要去衙门，老妇人顿时就怂了。
这种事情就算是去了衙门，她也绝对讨不到半点好处。
思考再三，老妇人又无奈的问道，“那……如果我不要钱了，凤掌柜你还会给三丫工钱吗？”
“看我心情吧。”凤仙仙摆手道。
面对这种老妇人，最好是一句实话都不要说。
否则指不定她心里又盘算着什么坏主意呢。
老妇人问了一圈，什么都没问出来，只得作罢。
她走出了堂屋。
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便放在了春竹的身上，“你就是跟我家三丫一起干活的丫头吧，你叫什么名字啊？”
“婶婶，我的名字是春竹。”春竹脆生生的回答。
老妇人满脸欣慰的点头，“春竹这名字好听，丫头你也长得十分俊，真不错，对了，我这来得及，憋得不行，春竹你能领着我去上茅房吗？”
春竹暗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便欣然同意了。
领着老妇人到了茅房跟前，正要转身离开，又听见老妇人道，“春竹你站着陪陪我好吗，真是不怕你笑话，婶婶虽然已经一把岁数了，但是特别怕黑呢。”
“没问题，我站在外面陪婶婶你说话，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春竹爽快的一口应下。
两人隔着茅房薄薄的板子，有一茬没一茬的开始闲聊起来。
“春竹，你们凤掌柜是个好人吧？”老妇人询问道。
春竹颔首，“是啊，凤掌柜是个特别好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好说话又善良的人呢。”
不光给工钱，给吃给住，而且平日里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也断然不会忘了他们那一份的。
虽然明面上说的是伙计，可实际上，她感觉大家更像是兄弟姐妹一家人，其乐融融无比。
“那……凤掌柜应该不会扣我家三丫的工钱吧？”老妇人乘胜追击，“刚才我好像惹得凤掌柜不开心了，要是凤掌柜因为我不给三丫工钱可咋办啊。”
“怎么会呢，”春竹想也不想便摇头，“凤掌柜当初跟我们说好的，不管如何，都会发工钱让我们赎回卖身契的。”
凤掌柜是个说到就会做到的人！
“是吗？”老妇人的音调逐渐上扬，透着几分得意和开心，“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吧婶婶，秋菊，哦不是，是三丫，三丫干活可勤快了，攒得银子都快够赎身的钱了，我估摸着再等两三个月就能凑够了吧。”春竹羡慕的说道。
不像她，还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凑够卖身契的钱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老妇人越发激动，“那我便只管等着我家三丫自己赎身回来就成。”
腔调中，已经带着几分扭曲的兴奋。
春竹隐隐约听出不对劲来，正打算再询问，老妇人便已经从茅房里走了出来。
大阔步的，直奔着秋菊的屋子而去。
留下春竹站在原地满脸疑惑，“刚才不还说自己怕黑吗，怎么走起来比我还快。”
话音刚落，身后吹来了一阵风，吹得春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赶忙搓了搓胳膊，也赶紧跟了上去。
……
老妇人直接去了秋菊睡觉的屋子。
秋菊正在收拾自己所剩不多的东西，转头瞧见去而复返的老妇人，顿时双眼满是警惕，“你还想问我要什么？”
这屋子里能拿走的，基本都被老妇人给拿走了。
剩下的，也就几件衣裳和被子床褥而已。
“我在你心里头，就是这样只知道拿东西的人吗？”老妇人质问道。
秋菊冷笑一声，“难道不是吗？”
“你这孩子！”老妇人被梗了一下，继而又挤出笑容来，“我拿东西也是给你哥哥和弟弟用啊，如今你在好豆友不缺吃不缺穿的，不像他们两个，要啥没啥，跟着你享点福还不成？”
闻言，秋菊的表情仍旧冷冽无比，“他们要啥没啥，还不是因为自己不干活吗？”
天天就躺在炕上抽大烟，能有什么福？
“行了行了，”老妇人听得火大，忍不住想要扇秋菊两巴掌，可想起自己的计划，又生生忍不住了，“你好好待着吧，我就先走了。”
秋菊面色不改，没有半点留恋，“慢走不送。”
“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记得好好在好豆友干活，反正你这卖身契我也帮不上你，你就自己挣钱赎身吧，早点赎身，你就早点解脱了。”老妇人又说道。
闻言，秋菊的表情有片刻愣怔。
就是这片刻的愣怔，让老妇人抓住了时机。
她乘胜追击，又凑在秋菊的跟前絮絮叨叨，“娘知道对不起你，这些年你实在是过得委屈了，只要你赎身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再从家里分三分水稻田给你。”
家里头一共就一亩水稻田，四个孩子，一人原本该两分五，老妇人却说要给秋菊分三分。
这样突如其来的偏爱，让秋菊迅速嗅到了不对劲。
她满眼警惕的看向老妇人，“你又想干什么？”
“娘就是想补偿你而已，你要是不相信，回头我找村长立了字据来给你，这总行了吧？”老妇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秋菊冷笑，“你就出去走了一圈而已，突然就良心发现，是被雷劈了还是摔了一跤，脑子摔出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