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答应开开心心回了冷宫里,躺在那张破木板床上,笑嘻嘻。
她的怡儿吃了高粱饴,还说很好吃。
明天她还要去捡高粱饴,捡好多好多高粱饴,都给怡儿吃!
棋答应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天上下起了高粱饴,什么味道的都有,她就捡了整整一麻袋,结果去给怡儿吃的时候,却发现怡儿被装进了一个木箱子里,被太监们拖着要带走。
“怡儿,那是我的怡儿。”棋答应哭着醒了过来,浑身都是汗。
睁开眼睛一看,就看见了站在跟前的易知难。
是她的怡儿!
“怡儿你没死,怡儿,快让娘亲看看你。”棋答应高兴坏了,拉着易知难左右来回的看,怎么都不肯松开。
她正看着,易知难便反扣住了她的手腕,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你叫我什么?”
“怡儿啊,你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啦,你叫怡儿,是娘亲给你取的名字,希望你这辈子都过得容易。”
怡儿,易儿?
易知难轻呵一声,眼神中满是讥讽的笑意,“你的怡儿早就死了,而且还是个女孩子,你现在说我是你的怡儿,是不是故意想要骗我?”
听闻这话,棋答应的杏眸顿时瞪圆,“怎么可能呢,我的怡儿不是女孩子,是个男孩子,我看着他出生的。”
她甚至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个形状,“我都看见了,就是长这样的。”
分明是龌龊的模样,可因为棋答应的表情太过认真,居然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恶心。
“你说你看见了,那为什么整个皇宫里都说你生的是个女孩子?”易知难又问道。
棋答应仔细的回想了一下,“那是因为……因为他们,他们抢走了我的怡儿,对,是他们抢走了我的怡儿。”
说到这里,棋答应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很不好的回忆。
她整个人开始崩溃了,胡乱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叫喊起来。
这动静迅速招来了宫女。
宫女打着呵欠,一脚踹开木门,“你大半夜的又发什么疯,就不能让人睡会儿觉吗,别以为有高贵妃罩着……啊,易……易太医。”
宫女看清楚了面前的人,表情立马惊恐起来,惶恐的想要下跪。
“别和任何人说我来过。”易知难走到了宫女跟前,递给她一张银票,“知道吗?”
宫女颤巍巍的接过去,一看,居然是一千两的银票,顿时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连害怕都顾不上,忙不迭点头,“知道的,易太医放心,我肯定不会往外说的。”
这一千两,完全足够堵住她的嘴巴了。
宫女兴高采烈,目送着易知难离开。
前脚刚走,后脚她走出去,就对上了一双冰冷无比的眼睛。
吓得宫女再次跪在地上,血液从骨子里开始发寒,仿佛结满了冰霜,“掌……掌司。”
她连手里的银票都握不住,掉在了地上,被风一吹,贴在东厂掌司的裤腿上,仿佛牢牢黏上去的一般。
东厂掌司缓缓弯腰,将那张银票给捡起来了,放在手中把玩,语气漫不经心,“他给了你一千两,都让你干什么?”
“易太医让我闭嘴,说是不准说来见过棋答应的事情。”宫女赶紧如实回答。
比起易知难,她更惧怕的是东厂掌司。
这可是东厂的头头啊,更是北齐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她要是不说实话,便只有死路一条。
正想着,又听见东厂掌司询问,“就这些?”
“就只有这些,我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些,不过棋答应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宫女尽可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对了,最近棋答应还总是说易太医是她的怡儿,大概是因为这点,易太医才会来看她吧?”
宫女说完这些话,眼神里已经充满了哀求,“掌司,我已经把自己说的都说了,您能放过我吗?”
东厂掌司便笑了起来,声音尖细,在这寂静的冷宫之中显得越发可怖。
他伸手,将宫女从地上缓缓的拉了起来,“傻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好端端的怎么会害你呢?来,这银票你拿着,快走吧。”
宫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光没有被东厂掌司给弄死,反倒是可以拿着钱离开?
“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吧。”东厂掌司又催促道。
“是,多谢掌司,以后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宫女跪下来磕头,这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可下一瞬,东厂掌司看向她的背影就多了几分阴冷,招手,从阴影处走出来一个小太监。
东厂掌司沉声交代道,“跟着她,看清楚银票藏在什么地方了,明天去收拾,要怎么收拾,用不着我说吧?”
小太监恭敬拱手,“干爹放心,我一定会办妥当的。”
“去吧,”东厂掌司满意的点头,“还好我有你,即便是指望不上易知难,也能有你替我排忧解难。”
“干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小太监说着,转身离开了。
……
翌日清晨,易知难去了太医院煎药。
站在药罐跟前,便听见小太监们在闲聊。
“听说了吗,那冷宫里的翠云死了。”
“翠云?不就是那个伺候棋答应的吗?平时都嚣张跋扈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被杖毙!”那个小太监刻意压低了声音,还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盯着自己,才继续往下说,“真是可怖,她不知道从哪儿偷了一千两,被发现就直接打死了。”
另外一个小太监显然更关心银子,“那一千两呢?”
“当然是归东厂了,东厂的人去办的,这银子还能再吐出来?”
易知难面色顿时凝重,转身就往外走去。
任凭身后的人怎么叫他,他都直奔着东厂而去。
等好不容易赶回了东厂,便看见了坐在大厅之中喝茶的东厂掌司。
“知难回来了?”东厂掌司缓缓的放下茶杯,“正好,今日查了一桩案子,有一千两的进账,东厂也不缺钱,就给你吧,若是你在宫中需要打点,只管花。”
那张沾了血的一千两银票,递到了易知难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