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没说什么，表情也平静无比，宋父也是一样。
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用不着宋父说这些，只是有感而发，在亲近的人面前忍不住而已。
老爷子便是宋父最亲近的人。
两人说着话，朝这里楼下走去。
“呃，蝶蝶，还不能原谅我吗？”
“哼。”
虽然轻微，但的确是蝶蝶发出来的声音，这一点从她嘴角的形状也可以看得出来。
真生气了啊。
宋拯心中苦笑。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从小并没有接触过像蝶蝶这样的女孩子，不知所措也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正如宋父所说，这方面宋拯确实是个孩子。
郁闷归郁闷，误会还是要解开的。
“你要干什么？”
蝶蝶警惕地盯着从座位上轻轻站起的宋拯，她一直注意着对方的动向，就是因为她也觉得自己的反应不正常。
往常明明都能掩饰得很好的，怎么今天就出了这么多岔子？修身养性的功夫还不到家吗？怪不得爷爷让我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的事情。
“没什么，我去趟洗手间。”
宋拯朝蝶蝶笑笑，蝶蝶愣住了。
这家伙怎么一点尴尬的样子都没有了？蝶蝶的目光随着宋拯转身，朝前走，直到转过一个弯看到了才收回来。
是时候了，蝶蝶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姿势如同习武之人的“鲤鱼打挺”，却没有带起一点风声。
站起来之后，蝶蝶四下观望了一下，除了那位坐在角落里打瞌睡的女服务员，大厅里就剩下她自己了。
蝶蝶看准了楼梯的位置，速度骇人地冲了上去。
“发现了吗？呵呵。”
“老师，怎么了吗？”
宋父回头，老爷子停在了两级台阶外，竟然笑了。
“来，我带你藏起来。”
一阵冷风掠过，熟悉的感觉覆盖在身上，令宋父回忆起了往事。
这是老师的隐身结界，最为高级的程度，可将内部完全化为“不存在”，简言之便是空间能力的近亲。
“不错，这孩子果然发现我了。”
老爷子直立着身子，目光如炬，罕见地凝神看着前方。
毫无意外，蝶蝶就站在楼梯口，抬起头看向上方的宋父二人。
“这就是蝶蝶吗？”
声音也在隐身结界可藏匿的“列表”内，所以宋父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喊大叫，即使站在蝶蝶面前，她也休想听到半点蚊子嗡鸣程度的声音。
当然，这张“列表”的范围远不止这些，就宋父知道的而言，已经是庞大到觉醒者都难以想想的程度。
挺漂亮的女孩子，特别是一双眼睛，看似柔弱，实则以宋父的阅人经历，这孩子绝不是个懦弱的人。
还是老师眼光独到啊。宋父感慨，其实他看蝶蝶的第一眼也没觉出什么，但老师的眼神他看的清清楚楚，那是挑选继承人的眼神。
多看几眼之后，宋父甚是满意。
“老师，这孩子果真不一般。”
“我看未必。”
“呃。”
半拍马屁的话被老师一言否决，摇头的样子丝毫没给宋父留面子。
对了，老师其实是个“性情中人”来着······
宋父苦笑，一本正经批评他的老师固然令人怀念，可那尴尬的感觉也不是假的啊。
“这孩子还是差了点。”老爷子可不管宋父怎么想，眼睛里的光芒从三挡退回一档，恢复了平静。
“我们走吧。”
“啊？”
又是转折，宋父有些招架不住老师的变化了。
没有第二句，因为他知道，老师从不会重复同样的命令。
没错，这个瞬间，宋父感受到了老爷子语气里的冷漠，那种态度在曾经的岁月里相当常见。
“冷酷”模式啊，这孩子也够辛苦的。
同情地朝蝶蝶叹了口气，宋父赶紧追上老爷子的步伐，再晚点就出界了。
交叉而过时，老爷子甚至闭上了眼睛，宋父瞧得清楚，蝶蝶这孩子明显有些着急了。
双方互换位置，宋父和老爷子转过弯进入大厅，蝶蝶上到二楼。
“呀，两位客人，你们怎么下来了？”
圆脸服务员正打瞌睡的功夫，眼前出现了老爷子二人。
“哦，那两个孩子来了没有？怎么看不到人。”
自带威严又不失风度和亲近感的口吻，一下子把小女孩儿的紧张感祛除了大半。
“您说那位少爷和小姐吗？”圆脸服务员脸上带笑，指了指窗边的桌子，“他们就在那······咦？刚才还在的！”
话音尾部不受控制地扬起了声调，捂着嘴巴的动作为时已晚，瞬间反应过来的服务生小姑娘赶紧低下头。
糟糕，这才上班没几天就忘记了经理的教训，“随时保持优雅和微笑”也太难了吧？
“是不是去上洗手间了？”
“对，对，有可能，应该是这样。”
圆脸小姑娘抬头去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嗯，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哦。”
宋父的表情完成了从威严的大人物到和蔼可亲的邻家叔叔的转换，自如到像是切换开关。
等小姑娘意识到自己还张着嘴的时候，宋父和老爷子已经坐到了宋拯和蝶蝶的位置。
那位·····应该是刚才那个小少爷的长辈吧？是他的父亲吗？
既然已经出过丑了，小姑娘索性也不在乎了，隐蔽性去除，光明正大地盯着宋父的方向。
“你还真是喜欢这些。”
“啊？老师您别误会啊。”
老爷子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到了宋父，不管是从冷漠的眼神还是不带感情的语气其中的哪一个方面来看，这都不是句夸赞的话。
宋父忐忑地瞄了一眼老爷子的神情，又赶紧低下头，原本随意放在桌上的手臂，立刻规规矩矩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那姿势越看越像受训的小学生。
“我并不是在责备你，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前半句看来是松口了，宋父长出一口气。
但是，老爷子这么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带着弯。
“我只是不希望你忘记肩头的压力，事关重大，我不想看到你懒散的模样。”
还好，这次只顿了半分钟左右，不需要屏住呼吸好几分钟，那样子几乎要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