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过后,宴会又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歌舞升平,推杯换盏。
苏钰菀收回视线,落在身旁不是举起酒杯的木之岑身上,这个男人自坐在这里后,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仿佛是从来不认识自己似的,跟一进来便冲着自己笑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正准备跟他说话,一旁的端敏却腾地趴在桌上,抽搐了几下以后竟不省人事。
这一变故来得太快,苏钰菀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抱起端敏,掐了掐她的人中,可还是昏迷不醒。
此时,硕亲王已经冲过来,急忙大喊,“快叫御医来。”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绝对不能再失去。
因为端敏无端昏迷,李公公赶紧叫进侍卫来护驾,场面一时陷入混乱,群臣及其家眷纷纷大惊失色。安悔立刻凝神,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将苏钰菀护在身后,若不是苏钰菀此刻一心扑在端敏身上,定会发现她的异常。
很快,御医就赶了过来,连请安都来不及便被硕亲王拎到了端敏的面前,他也不敢计较,放下医药箱就诊起脉来。
御医表情从刚开始的震惊,变成担忧,最后直至紧张。
硕亲王看在眼里,面上更加焦灼,拽住御医就问,“你快说,敏敏是怎么了?”
御医连脑门上的汗都不敢擦,惊慌失色道:“端敏郡主……是中毒了。”
硕亲王大吃一惊,喝道:“中毒?宫里的吃食都是被严格监管的,敏敏怎么会中毒?中的何毒?”
皇上也是一惊,一方面担心着端敏,另一方面更加担心自己的身体,此次是端敏中毒,若是换作他,是不是也轻易会被人下毒?
御医心焦如焚,态度却还是十分恭谨,“是仢毒。”
“仢毒?这是何毒?”硕亲王连忙追问。
“这是世间十大毒药的其中一种,一旦中毒,若是没有解药,三日之内必定肠穿肚烂,腐烂而死。”御医越说越小声,表情甚是紧张。
“那你可有解药?”
听到这话,御医顿时跪下来,冷汗啪嗒啪嗒的掉到地上,“老朽无能,不能解此毒。”
硕亲王立即慌了,吼道:“那谁能解这毒?”
“老朽也不知道。”御医越说越心慌,生怕硕亲王会要了他的老命。
好在,硕亲王再心急,也不会胡乱杀人,只是表情露着哀伤。他的敏敏乖巧可爱,究竟是谁狠心对她下毒?
“秦钊?”皇上大怒,上次宫宴上吴耀将军之女被杀,这次又是硕亲王的女儿中毒,秦钊是越来越无能了。
秦钊也有些慌乱,连军令状都立下了,若是找不出下毒者,他便要以死谢罪。
临近黄昏,即便是所有的御医和京城中的名医都被请来,端敏依旧是危在旦夕,看着端敏脸色苍白,眉头痛苦的拧在一起的模样,硕亲王心中焦急万分,心痛不已。
苏钰菀抬眼望去,蹙了蹙眉,她和端敏虽不是亲生姐妹,但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渐渐将端敏放在了心上。若是端敏就此死去,她心中绝对会悔恨的。
的确,她有解毒之法。在娘亲留给她的玉佩中,她机缘巧合之下窥见藏在里面的秘密,竟是一个解毒秘笈。若非如此,她根本就不会明知药膏中有毒还要涂抹,不过,秘笈中仅有抑制孛毒的方法,而关于仢毒,却有解毒之法。
虽然此时救了端敏,可能暴露自己这个秘密,但为了端敏,她别无他法。
秀眉一挑,苏钰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终是站了出来,“皇上,义父,我有解毒之法。”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同时又存了一分疑惑,一个闺阁女子岂会解毒。
硕亲王却是不疑有他,欣喜道:“真的吗?那赶快给敏敏瞧瞧。”
苏钰菀点了点头,正欲上前,却听吴耀吃惊道:“我与苏府也算是做了十几年的亲戚,从未听说这苏府四小姐善解毒,郡主乃千金之躯,怎能让这小小女子胡乱诊治!皇上,硕亲王,你们切莫被她骗了,我看像这种骗子,就该拉出去杖责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那依将军之言,该请何人为郡主解毒?京城内所有的大夫几乎都汇聚在此,郡主依旧沉睡不起,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郡主毒发身亡吗?”苏钰菀等不及了,虽然她有解毒之法,但让那毒多在端敏体内一时,日后端敏留下后遗症的可能就多一分,她绝不允许这种可能性发生。
“仢毒虽然难解,但并不是无药可救,药王谷中便有解药。”吴耀淡淡开口,眉宇间难以掩饰对苏钰菀的不屑。
苏钰菀皱眉,对于吴耀心中愈发不悦,“难道将军以为郡主有时间等着药王谷的解药吗?”
此去药王谷,少说也要五日,到那时,端敏早就毒发了。
吴耀不以为然,正要接着说,一个带着霸气的男子声音突然响起,“我相信四小姐,她一定能解了郡主的毒。”
众人一看,只见木之岑幽幽的看着苏钰菀,眉宇间一片淡然,仿佛说的只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吴耀尽管再嚣张,也不敢和木之岑唱反调,只能瞪着圆滚滚的眼望向一边。
没有人阻拦,苏钰菀很快就写好了一张方子,硕亲王连忙让人拿着去煎药。
约莫一个时辰后,宫女端着熬好的药走上前来,递到苏钰菀的手中。
“菀儿,你这药服了,敏敏就会清醒吗?”虽然硕亲王相信苏钰菀,可仍是免不了担忧,毕竟苏钰菀仅仅十五岁,仢毒却为十大毒药之一。
苏钰菀理解硕亲王的心情,没有半丝被怀疑的愤怒,反而安慰他道:“义父,您别太担心了,不然敏敏醒了,您却病倒了就不好了。”
这番话让硕亲王心中存了一丝愧疚,也更加信任苏钰菀,连忙让人伺候着端敏服了药。
服药过后,直到一个时辰后,端敏的表情才没有再那么痛苦,紧皱在一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只是仍然没有醒过来。
待到第二日早上,端敏才在众人的期盼中慢慢睁开眼睛,硕亲王大喜,赶紧命人前来把脉。
那群在解毒上没有任何贡献的御医和名医听到这话,纷纷凑上前来,有的把脉,有的问诊,直将端敏折腾的差点再晕过去,才一一停手,欣喜道:“回皇上,硕亲王,郡主体内的毒已经解了,眼下身体还有些虚弱,修养几日便会大好。”
“太好了。”硕亲王连连道好,一夜未睡以至布满血丝的眼中露出喜色。
“皇上,郡主能够得救多亏了四小姐啊。”尤妍彤笑道。
皇上闻言,久久绷在一起的神经一下子松下来,顺着她说道:“确实,四小姐立了大功,该赏!四小姐,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朕说,朕都答应。”
苏钰菀面容平静,丝毫没有沾沾自喜的模样,道:“皇上,敏敏乃是臣女的义妹,救她是理所应当,臣女不敢有所请求。”
对于苏钰菀的话,皇上颇为中意,点了点头,但金口玉言,他既然说了要赏,就不会不了了之,“既然你现在没有什么想要的,那就留着,等他日你有求于朕,朕一定答应。”
有这种好事,苏钰菀自然高兴,于是不再推辞,谢恩道:“臣女多谢皇上。”
因为涉及到下毒,所以大殿上的人谁都不能走,此时,听到皇上称赞她,立即有人附和,“四小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本领,相爷真是好福气啊。”
“是啊,听说四小姐琴艺也很高超,此等女子若是谁能娶回家,真是谁的福气。”
“哼,瞎猫碰上死耗子,只是凑巧罢了。”吴耀嗤笑出声,不屑一顾。
苏钰菀冷冷看过去,此前她是担心错过医治端敏的时机,所以没有理会他,没想到他竟不依不饶,当真令人厌烦。
正想要讥讽他两句,却见木之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吴耀的面前,将一颗不知名的东西塞进他的嘴巴。
吴耀立即抓着自己的喉咙,努力想要吐出来,未果,狼狈又着急的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木之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听到这话,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淡淡道:“此乃本殿秘制的毒药罢了。”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只是请吴耀喝了一杯酒而已,吴耀却大惊失色,一时忘了身份,指着木之岑的鼻子道:“你为何要给我吃毒药?”
“啪”的一声,吴耀身子一趔趄,手立刻耷拉下来。
木之岑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用手指着本殿!”
“我……”吴耀语塞,脑中关于木之岑的传言一一闪过,瞬间后怕起来。方才他仅仅废了自己一只手,若是……恐怕他便是杀了自己,皇上都不会说什么。
见到场面僵住,皇上慌忙站出来打圆场,“摄殿,吴将军他并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只是一时情急,乱了方寸。”
“一时情急?倘若世间所有人情急之下都对本殿大失方寸,本殿又如何当得了这摄殿!”木之岑声音并不大,但说出的话却莫名带着一股压迫感。
皇上被木之岑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时怔怔的发起愣来。
好在木之岑并没有为难皇上的意思,指着吴耀道:“我这毒发作时间也是三日,世间唯药王谷中人可解,当然,她或许也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