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琴可没想到苏未眠会扇她耳光。
毕竟她是继母,是长辈,白婉死后那几年,她是以母亲的身份站在苏未眠面前的。
母亲,再也不好也是母亲,动手就是大逆不道。
“苏未眠,你敢打我。”
周月琴吼的嗓子都破音了。
她发了疯一样的挣扎,想冲过来,却被人牢牢按着,连腰都直不起来,只能费力的抬着头瞪过来。
这模样,像一只被捉到准备宰了吃肉的鸡。
苏未眠冷冷盯着这只鸡,没有废话,只问道:
“是你把我推下去的?”
周月琴不知道苏未眠这是怎么了,问这么无用的问题干什么。
她倒是想抵赖呢,可这事赖的掉吗?许晨都看见了。
于是她气哼哼的刺了一句过来:
“我只恨没摔死你。”
这话苏未眠相信,不用了解前情,光看周月琴这咬牙切齿的样子她也信了。
“我妈的骨灰盒也是你扔下去的。”
刚才那句是问的,这句直接就说了结果。
苏未眠一提,周月琴就想到当时的情形。
那时候她把苏未眠推下崖本来就是她心中的设定。一来,报复了苏未眠,二来,争取了逃跑时间。
这件事她当时做了,不光做了,眼看着苏未眠掉下去的时候她心情大好,顺手又把那骨灰盒给扔下去了。
骨灰盒再崖石的碰撞下很快就打开了盖子,随后骨灰就扬了一地。
那场面,现在想起来都很解气。
“是我又怎么样?那都撒的遍地都是了,你还能收起来?你妈那贱人,害我躲躲藏藏十多年。死了还不安生还留下你这个祸害。她就该这个下场。”
最后的话周月琴是吼出来的,因为太用力她的脸都扭曲了。
远处林子里的鸟都被这吼声惊动了,慌张的从林间振翅而出,发出几声凄惨的叫声来。
相比较她的狰狞激动,苏未眠冷静的多。
她盯着周月琴看了一会,突然扭头看向陆景乔。
“从这里摔下去一定会死吗?”
“陆景乔朝前方黑沉沉的悬崖看了一眼,淡漠的收回目光:
“当然不是。你不是还好好的吗?”
“哦,也对。”
苏未眠呢喃一声,随即抬手抚了抚头:
“我只是摔坏了脑子失忆了。不过,我虽然失忆了,但也跟你确认过这些了,不是吗?”
她望着周月琴轻声说道。
周月琴没听懂,不耐烦的又挣扎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赶快放了我。就算要追究我,也是警方的事,你们有什么权利?”
这就是她到现在还不认怂的底气。
反正已经被抓了,大不了追究法律责任。
眼前这个人又没死,钱也都还在,能判多久?
她不怕。
周月琴恶狠狠的瞪着苏未眠。苏未眠迎着这死不悔改的目光沉默了一会,突然朝前走去。
前方就是悬崖。
陆景乔有些担心紧跟上来,还没来得及提醒她别再往前了,她自己停下了。
“把她带过来。”
她回头对那两个手下道。
这话浸过寒风吹进周月琴耳朵里,冷飕飕的。
“你想干什么?”
硬被拽到崖边,往前半步就是深渊,崖底海浪猛烈拍打着礁石,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尤其刺耳。
“你说呢?”
苏未眠轻飘飘的勾了勾唇角。
周月琴眼睛蓦然瞪大:“你敢,我该怎么样有警察,你,你这是违法。”
多可笑,她自己胡作非为的时候就不提违法的事了。
“你怕了?”
苏未眠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
没等周月琴说什么,她突然上前揪住了周月琴的衣襟,脸上笑容也瞬间冷却。
“我问过你了,你承认了。哪怕我忘记了,我也没有冤枉你。所以,你一点也不冤枉不是吗?”
“你,你……”
周月琴被苏未眠脸上那冷沉的狠劲吓到了,声音都哆嗦。
她像看见鬼似的恐惧的盯着苏未眠。
苏未眠目光出奇的沉静,她紧紧抿着唇,没再说话,忽而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与此同时她手上突然用力推向了周月琴。
“啊。”
伴着惊恐的惨叫,周月琴直摔下去。
惨叫声很快就被海浪冲击礁石的声音淹没了,崖上一片寂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苏未眠站在那,静默的看着眼前那无边无际的黑潮。
也不知为什么,做了这么毒辣的事情,她现在的心情竟然很平静。
是因为这个故事确实太让人愤怒,还是因为她骨子里就是这样怨憎分明,不报不快的人?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想的更多的是那些已经完全和那些尘土礁石混在一处的骨灰。
虽然想不起之前的事,但这个事实还是让她心紧到疼痛。
她呆呆的站在那,像一尊雕像许久都没动弹。
两个手下没说什么,退到一边。陆景乔上前对他们挥挥手,他们便悄悄的走了。
这崖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崖顶风大,吹得苏未眠长发乱舞。陆景乔看了看她单薄的身影,深深皱眉,脱下外套走过来把衣服披在了她身上。
感觉到身上的暖意,苏未眠缓缓转过身。
“你走吧,打电话报警,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放心,事情是我做的,我不会连累你和你的朋友。”
她随手就要脱下刚刚披到身上的衣服。
陆景乔眉心一拧,大手捏紧了衣襟往中间一拉,又将那衣服裹紧了。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去扛事,自己跑的远远的?”
这丫头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陆景乔不快,随手将那只冰凉的手紧紧攥住,没等她说什么就拉着她往回走。
“她咎由自取,更何况她身上的案子不止这一件,警方只会感谢我们抓到了她,不会过分追究这件事。放心吧。”
“不止这一件?”
苏未眠惊讶,不自觉的就跟上了他的脚步。
陆景乔侧眸看看她:
“你忘了,你刚回来没多久她用违禁品陷害你,那件事后来虽然推出了个佣人出去顶罪,但真相远不止如此。她拿人家儿子去威胁人家,后来那家的儿子从母亲那知道了真相,上门要挟她。她怕事情败露,找人把那儿子个暴打了一顿。那些人手上没轻重,把人打死了。这事也是用钱压下来的。挑开,够她把牢底坐穿。”
“还有这事?”
苏未眠不由的又收住了脚步,秀眉拧成了绳索。
“没想到她这么恶毒。”
“所以,你是为民除害。不用想太多。”
陆景乔跟着停下来,低眉看着苏未眠,见她发丝凌乱,抬起撩起了那一缕乱飞的碎发将它们别到了她耳后。
他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脸,温温热热,带着一丝丝粗粝感。
似一缕轻纱拂过心头。
苏未眠扬起脸,盯着陆景乔。
“好像你对我其实还不错。”
天上那轮藏了一晚上的月突然透过云层的缝隙透出一丝丝光芒来,刚好落在了她眼中。
这月光照亮了这眼眸,这眼眸又照亮的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