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话语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就像一颗核弹，慕雅的心蓦然一紧。
“怎么了？”
她故作镇定微笑着问。
陆景乔依旧没看她，只神色淡漠的望着前方。
“你父亲和我父亲的意思，你明白，我也明白。不过，我也跟你父亲说清楚了。暂时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话音落下，他转过脸来。
那清俊的脸没在昏黄的光影中，没显出什么暖色，只泛着冷白的颜色。
慕雅那双搭在自己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修剪精致的指甲几乎嵌入掌心里。
“我，我知道。”
一说话，她的心都忍不住发抖，努力平复才让这声音平稳一点。
她也只说了这句我知道，没有再说下去。
知道，却还是会坚持。
这意思，陆景乔也听明白了。
暗淡的光影中，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目光在慕雅那明显紧张急切的表情上停留了片刻，他又转向了前方。
“我把话说的更直接一些吧。慕雅，我不喜欢你，也不太想勉强自己进入一段自己不想要的婚姻里。所以……”
陆景乔的目光再次转过来，凝视着慕雅已经苍白的脸认真道：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心里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慕雅其实并不意外，从她跟到医院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他从前表现出来的冷漠不是因为他性格如此，而是因为他心里有了别人。
他的热情是给那个女人的。
望着陆景乔那几近冷酷的表情，慕雅说不出话来。她甚至再也无法正式这毫无温度的脸，将目光转向了前方。
眼前光影明灭，目光所及依旧罕见人车，只剩下巨大的空洞。
她的心在发抖，止都止不住。
她想说话，想回答陆景乔这话，去发不出声音来，那贝齿咬着唇瓣越咬越紧，她想用这痛来抵消心里的痛，却发现只是徒劳。
齿尖蔓延出一丝丝血腥味时，她才深吸一口气，盯着远方那不知道尽头在哪的路说道：
“你的话我懂了。不过现在我爸爸和陆伯伯都在兴头上，两家的合作也刚开始。这些话都说明白，我怕他们都不会接受的。”
她转过脸来。唇上刚刚被咬破的那点血迹被红色唇膏盖住了，没有显出来，而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
陆景乔看了看慕雅，转脸向前又道：
“我会跟我父亲说清楚。项目的事，他要是真想做，我自己做也可以。”
说到底，他并不是没有能力自己吃下这个项目，陆老爷子想分摊掉成本和风险，他不怕。如果必须牺牲他的婚姻，项目不做也罢。
这就是他今天说这番话的底气。
慕雅的心又被这冰棱一样的言语狠狠戳了一下。
低眉沉默了几秒，她才又道：
“我知道你有能力。但是你一开始并没有这么明确的跟陆伯伯说过这些。难道不是因为你其实明白，这个项目它并不仅仅是一个项目吗？景乔，你回来，是为了整个陆家，不是吗？”
他的目标是整个陆家。
刚开始没有拒绝是因为那时候那个女人还没有拽着他去领证，也没有跟他左右隔壁的住这么久。
从踏进苹果公寓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变了，计划也变了。
陆景乔没说话，慕雅道的目光一直凝在他冷峻的侧颜上。
没等他开口，她又道：
“我想帮你，当然也是帮我自己。我爸爸看上去很疼我。可是你知道吗？他更在乎的是慕家。为了慕家，他可以把我嫁给任何一个他认为可以的男人。他就曾经想过把我嫁给你二哥。你二哥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我不想我的后半辈子都毁了。景乔……”
她突然伸出手来，握住了陆景乔那只抓着方向盘的手。
“就算你帮我行吗？或者，我们是互相帮忙？我帮你取得陆家的继承权，你帮我保住我的后半辈子。”
听上去，挺公平。
陆景乔侧眸看了看这张急切的脸，随即缓缓抬手，挣脱了慕雅那只白皙漂亮的小手。
“我说过了，我不会以婚姻为代价获得这些。”
他的眼眸淡漠而坚决。
慕雅的心再一次被击的粉碎，她缓缓曲指，攥起小手，无力的垂落下来。
沉默几秒，她的眼中蓦然迸出同样坚决的光芒。
“我不要婚姻。我也不要你爱我。我只求维持现状，没事的时候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就好。我不干涉你，也不会刻意等你。我也会去寻找我还能喜欢的人。”
慕雅紧盯着陆景乔，陆景乔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看向前方去了。
停了两秒，慕雅又道：
“我也不小了，如果你真的现在就拒绝我了。我爸爸一定会转脸就把我嫁出去。或许就是你二哥，也或许是别的什么，我完全看不上眼的豪门公子。
你珍惜你的婚姻，我也一样。哪怕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也想找一个真正对我好，而我又不排斥他的人共度后半生。
等我找到了，我会跟爸爸说，到时候不管他答应不答应我都会坚持自己的选择。这就是我的唯一所求。做生意也讲究互利，就当，你我之间是一场交易好吗？”
她苦涩的勾起了唇角，祈求的看着陆景乔。
陆景乔转过脸来。
“交易？”
“对，交易。”
慕雅肯定的重复。
陆景乔没再看她，又看向了前方。
“希望你记住你今晚说的话。”
他不再言语，一直静默的开着车，直到将慕雅送回慕家。
下车，陆景乔拒绝了慕雅的邀请，直接掉头走了。
慕雅站在自家大门外，看着那车渐渐远离。
阿麦一路上都开着慕雅的车跟在后面，此时也在一旁等着，直到看不见陆景乔的车，她才低声提醒。
“小姐，回去吧，这晚上风还挺凉的。”
慕雅没理会，目光依旧朝着那车离去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她才道：
“明天帮我约一下许晨。”
“许晨？”
阿麦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
“就是那个魅惑的总经理？”
“嗯。”
慕雅轻轻应声，转身进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