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医院走廊静谧而空旷,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飘散,混合着深夜特有的寒意。苏晚晚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手中依然紧握着那封来自亡者的信。月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洒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时光的倒影。
护士推着药车经过时,脚步都刻意放轻。这个时间点,整个医院仿佛都屏住了呼吸,只有仪器的滴滴声执着地记录着生命的轨迹。程时御还在昏睡,但各项指标都在好转。医生说,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是陪伴。
"你应该去休息。"林悦端着两杯咖啡走来,将其中一杯递给苏晚晚,"这些天你都没好好睡过。"
苏晚晚接过咖啡,却无心品尝。热气氤氲中,她看着自己倒映在液体表面的脸,恍惚间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我没事。"她轻声说,"我想在这里等他醒来。"
林悦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夜色渐深,走廊里的光线愈发昏暗。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各自沉浸在思绪中。
突然,监护室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警报声。苏晚晚的心猛地揪紧,几乎是跳起来冲向病房。护士和值班医生已经快步走了进去,仪器的屏幕上闪烁着红色的警示灯。
"血压突然升高,可能是做噩梦了。"医生一边检查仪器一边说。
果然,程时御的眉头紧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床单,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苏晚晚俯身靠近,听见他在喃喃地叫着："时屿…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
这几个断续的词语如同一把利剑,狠狠地刺进苏晚晚的心里。她握住程时御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那只总是看起来强大可靠的手,此刻却显得如此脆弱。
"时御,我在这里。"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时屿他…一定也这么觉得。"
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程时御的表情渐渐平和下来。他的手指动了动,缓缓地回握住她的手。那一刻,苏晚晚感觉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涌上心头,让她几乎想哭。
医生和护士退了出去,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程时御苍白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看起来如此平静,仿佛只是在做一个长长的梦。
苏晚晚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背。这个总是表现得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却显得如此真实而脆弱。她想起程时屿在视频里说的那句话："他的守护,或许看起来很笨拙,但那是他唯一知道的爱你的方式。"
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打湿了两人相握的手。这五年来,她一直生活在他编织的保护圈里,却从未真正理解过他的用心。那些她以为的冷漠和压制,原来都是另一种形式的守护。
窗外的天空开始泛白,黎明的微光驱散了夜的阴霾。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再一样。她不再是那个被动接受保护的人,而是要学会与他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雨。
就在这时,程时御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的眼皮颤抖着,似乎正在努力清醒过来。苏晚晚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他的脸。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充满锐利的眼睛此刻有些迷茫,但当对上苏晚晚的视线时,立刻涌现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晚晚…"他的声音沙哑而虚弱,"你…在这里？"
苏晚晚点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是的,我在这里。我不会再离开了。"
程时御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苏晚晚连忙扶他坐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他的身体还很虚弱,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伤口,让他的面容愈发苍白。
"别说话。"她轻声说,"好好休息。我们有的是时间。"
程时御却固执地摇头。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晚晚,我…对不起。这些年,我一直…"
"我都知道了。"苏晚晚打断他,声音哽咽,"时屿他…留下了信,还有视频。我都看到了。"
程时御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所以…你是来怨恨我的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深深的疲惫,"这些年,我瞒着你这么多事…"
"傻瓜。"苏晚晚忍不住伸手抱住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这些年一直误会你,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程时御的身体在她怀里微微发颤。良久,他缓缓抬起手,轻轻环住她的腰。那个拥抱很轻,却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不要道歉。"他的声音闷闷的,"能守护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阳光悄悄地爬上窗台,为这个温暖的拥抱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两颗靠得很近的心跳声在回响。那一刻,苏晚晚忽然明白,这就是爱的模样。它可以是轰轰烈烈的表白,也可以是默默无言的守护;可以是甜甜的情话,也可以是无声的付出。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进病房,为一切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窗外的鸟鸣声清脆悦耳,仿佛在庆祝新的开始。医院的晨查时间刚过,走廊里还回荡着护士们的脚步声和推车轮子的细微声响。程时御靠在床头,虽然面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苏晚晚坐在床边,轻轻地为他削着苹果,水果清新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像是某种安静的背景音乐。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道明暗相间的光影。苏晚晚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苹果,刀刃在果皮上划出完美的弧度,金红色的果皮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董事会那边…"程时御刚想开口,就被苏晚晚打断。
"公司的事不用担心。"她头也不抬地说,仿佛手中的苹果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陆泽已经在处理了。江辰的实验数据已经整理好,足以证明这一切都是他个人的疯狂行为。"
程时御注视着她认真的侧脸,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你变了。"
苏晚晚的手顿了一下,苹果刀在半空中停住："是吗？"
"嗯。"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以前的你从来不会这样照顾我。那时候的苏总,可是把我当成最大的敌人。"
提起往事,苏晚晚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放下水果刀,直视着程时御的眼睛："因为以前的我,不懂得珍惜。"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现在我明白了,有些人看似强大,其实也需要被保护。"
程时御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因为牵动伤口而皱了皱眉。苏晚晚连忙扶住他："别乱动。伤口还没好。"
"没关系。"他执意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未落的泪,"只要能碰到你,疼一点也值得。"
这句话让苏晚晚的心猛地揪紧。她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你知道吗？当我看到时屿留下的视频时,我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些年,你默默承受了这么多,而我却…"
"别这么说。"程时御打断她,声音温柔却坚定,"我从来不后悔这些年的选择。能守护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阳光渐渐变得明媚,照亮了整个房间。远处传来城市苏醒的声音,汽车喇叭声,建筑工地的响动,还有人们的谈笑声,一切都在宣告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陆泽和林悦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满意的笑容。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好。"陆泽说,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媒体那边已经开始报道江辰的违法实验,重点都放在他个人的疯狂行为上。程氏集团的股价已经开始回升。"
林悦补充道："而且,那些之前质疑公司的董事们,现在都闭嘴了。毕竟证据摆在眼前,没人敢再说什么。"
程时御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让法务部准备起诉书。江辰这些年借用公司资源进行非法实验,造成的损失必须追究到底。"
"已经在准备了。"陆泽说,"不过…"他看了苏晚晚一眼,"有件事可能需要你们俩商量。媒体想要采访你们,他们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苏晚晚下意识地看向程时御。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答案。
"不用采访。"程时御说,"有些事,不需要对外公布。"
"是啊。"苏晚晚轻声附和,"真相已经大白,至于其他的…就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吧。"
阳光洒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这一刻,所有的误会都已烟消云散,所有的伤痛都在慢慢愈合。未来的路还很长,但至少,他们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林悦看着这一幕,眼圈有些发红。她想起程时屿生前的样子,想起那些快乐的日子。也许这就是生命的轮回,有人离开,有人相遇,有人在错过后终于理解了爱的真谛。
"对了。"陆泽突然想起什么,"实验室里还找到了一些资料。是关于程时屿最后那个实验项目的。"
程时御的表情变得严肃："什么资料？"
"是一个全新的基因治疗方案。"陆泽说,"如果发展下去,可能会在医学领域带来重大突破。当然,这需要合法的研究途径和严格的伦理审查。"
苏晚晚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就是时屿一直在研究的项目？"
程时御点点头："是的。这也是他最后的心愿。他希望这个项目能够真正造福人类,而不是被用作牟利的工具。"
"那我们就完成他的心愿。"苏晚晚坚定地说,"用正确的方式,走正确的路。"
阳光越来越暖,病房里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气息。这是新的开始,不仅是为了程时屿的遗愿,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未来。曾经的伤痛和误会,都将成为通往幸福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