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接旨时，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慌乱。
毕竟，她在燕洵身上所作的一切，她心知肚明。
长姐跪在父皇的面前。
声泪俱下。
“父皇，我不能去啊，我去了，肯定是被他折磨。”
“求求你了，父皇。”
父皇推开了长姐的手，叹了口气。如今赵国自身都难保，舍弃自己的一个女儿可以换的几年的和平，他只怕是求之不得。
只是，我的心却没由来的恐慌。
这是为什么？
明明，他和我的长姐交集那么少，却还非要把长姐也一起迎娶过去。
难道我的十年，真的抵不过设定么？
我摇了摇头，想把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脑海。
这十年我废了多少心血，若是不能成，我实在不甘心。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攻略失败。
就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我……不想被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十年，我全部花在了燕洵的身上，没有朋友，没有羁绊，我有的也只有他。
再见他时，他满眼疲惫，我风尘仆仆。
可是他的目光却没有落在我的身上，而是带着清晰又恳切的恨意看向了我的长姐。
我的手伸出，落在他的面前，显得有些尴尬和滑稽。
他径直走向了我长姐的面前。
因为长年练武变粗糙的手指掐住了长乐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
“长乐公主，我可是每分每秒都怀念你得紧啊。”
“你呢？有没有想我。”
他凑上去，在长姐的耳边低吟，犹如恶魔低语。
我的耳膜轰鸣。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
难道……十年的陪伴和真心以待，真的比不过书中的设定么？
06
我的口中一片苦涩，扯出一抹难看的笑。
“燕洵……”
他的目光这才停留在我的脸上，有些躲闪。
走上前牵住我伸出许久的手，然后扬起一抹歉意的微笑。
“未央，我会依约而行，迎娶你为我的皇后。”
脸色一转，燕洵的声音冷得令人发颤。
“至于她嘛。”
“就丢在军营之中供我大燕国辛苦的士兵们纾解疲乏吧。”
我的面色一寒，长姐更是不愿意。
她哭喊着拉着燕洵的手：“阿洵，我们当初的情分，你也不顾了吗？”
“呵，情分？”
“你我之间何来情分一说？”
燕洵冷着脸甩开长姐的手。
“可是，我们是只有过彼此啊。”她哭着大喊。
我明显看见燕洵的脸色变了。
阿姐哭喊道：“我的第一次是给你的，我喜欢你，燕洵你不明白吗？！”
燕洵逃一样地走了，拉着我离开的脚步凌乱。
即便他什么都不说。
我还是感受到了。
他内心是震动的。
原来这么些年，每次月盈时分，我见他被蛊虫咬噬心疼不已想与他亲热，替他解毒暂缓疼痛的时候，他总是推脱。
“未央，我不想伤害你。”
“至少不能是这样的状态下。”
他忍的大汗淋漓，眼睛通红，青筋暴起，又痛苦地在床上直打滚。
每每我都感动不已。
我以为他是真的心疼我。
原来只是因为，不想和我……
莫名，胸口处涌上一阵恶心，我不由得弯着腰干呕起来。
燕洵关怀地拍着我的背。
“怎么了？”
我淡淡地擦了擦嘴唇：“可能是旅途辛劳，太过疲惫。”
他明黄色的衣袍在烈烈的风中随风摇摆着，正如他越来越难猜的心。
我突然有些害怕抓住他的手。
声音颤抖：“燕洵，我们……”
他幽深的眸子看向我，拍了拍我的背，声音柔和。
“放心吧，未央，你永远都是我的皇后。”
只是目光转向一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国家战事刚落，事务繁忙，所以我暂时还不能迎你为后。你可以体谅的对吧。”
我在他殷切的眼眸中僵硬地点了点头。
是事务繁忙。
还是他心不在此……我猜不出来。
07
长姐被送到了军营中，我在燕洵的寝殿日夜相伴。
只是一如既往，每日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躺下后，都只半拥我入怀。
却不曾碰过我分毫。
我主动向他示好，缠绵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鼻尖和耳垂，他的身体僵硬，眼睛骤然睁开。
冷声说：“我累了，未央。”
我压住心口的酸疼，自从知道了他和长姐的事情后，我便愈来愈急迫。
急迫地想去证明，我在他的心中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我尴尬地开口：“那你休息吧。”
转身后，泪悄悄地落在了金线织就的情人枕上，无声无息。
夜深，枕边的燕洵突然起身，往门外走。
我被惊醒，揉着眼睛，往外跟去。
在门边，我听见外面的人禀告着：“长乐公主在军妓营中不堪受辱，屡次自尽。”
银色的月光衬得燕洵长立的身姿越发出众。
只是听到这个消息时，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
许久后，我听见他哑声道。
“明日我去看看她。”
“叫人好好看住她，别让她受伤。”
我的心上泛起一阵凉意。垫着脚尖往回走，头却感觉轻飘飘的，如坠云端。
燕洵躺下时动作轻巧，我假装入眠，他翻了个身。
往日落在我腰间的手此时却消失不见。
我一夜未眠。
他亦如此。
第二日，我叫上身边陪嫁过来的丫环小莲换上男装悄悄去了那。
“公主，我瞧着皇上不会如此对你。”
“他还是很宠爱您的，特意在燕国的宫廷中给您复建了一模一样的未央宫，怕您思念故乡。”
“从前，是您百般相护，他一个质子才能到今日田地。他怎么会对折辱他的长公主动心呢？”
小莲宽慰我，眉眼带着笑意。
我脚步顿了顿，声音苍凉。
“小莲，人心我从来都看不穿，更何况过了三年，我们之间还剩下多少情分呢？”
“但愿一切都是我想太多吧。”
只是到如今这步田地，我却不得不为自己想条后路。
唇间扯出一丝苦笑来：“小莲，若是燕洵真的负了我，我当如何？”
这话像是在问她，声音缥缈，目光茫然，其实更像是问我自己。
这十年来我一心一意为他，如今，我也该为我自己想想。
08
军妓行营不比正常的青楼。
来的都是些军营中许久不尝荤腥的糙汉子，不懂怜香惜玉。
我和小莲化为男人，走进其中一个。
那些女子，年岁不大，鬓发凌乱，衣服也被撕烂，身上也有不浅的伤痕和淤青，显然都是被那些战士给玩弄的痕迹。
见我进来一个个都往角落里躲。
我有些不忍，一边的小莲亦是如此。
看着就红了眼眶。
女人怯生生看着我，等我的下一步动作。
我摆了摆手，粗着嗓子问她。
“这有没有一个叫长乐的，是从赵国来的公主。”
她仔细思索着，未施粉黛的脸上有些认真。
“好像被关在北面的营房里，和我们不住在一起。”
我说了声多谢，就和小莲转身离开。
听到她在身后重重长舒一口气，似乎是放下心来。
小莲拉着我的袖口，轻轻晃了晃。
“公主，要不你去和皇上说一说，求个恩典，放了这些可怜的女人吧。”
这些军妓多半都是罪人，我若是他心尖上珍重的爱人，也许还有几分作用。只怕现在，我的话，轻如鸿毛。
北面的营房有一间看着干净整洁，外面也有守卫。应该就是长乐所在的地方，我和小莲往那里走去。
士兵见着我立刻冷着脸拦住：“不准进来。”
我给他看了看燕洵赏给我的腰牌，那士兵往后退了退，不再阻拦我。
还未推开营房厚重的帘子，就听见里面传来长姐长乐的哭声。
“燕洵，你这么对我，真的不会心痛吗？”
“我从小便爱慕于你，那般对你也不过是想让你说一声喜欢我罢了。”
“你因为我从前对你那般，恨我，我没有可说的。只是，能不能不要让别人如此对待我，我心中只有你。”
长姐的呜咽声低低地传来。
燕洵……
他果然在此。
小莲听见这些便想拉开帘子冲进去，被我制止住。
我缓缓摇了摇头。
“长乐……公主……”
燕洵的声音很特别，我听过各种各样的，低沉的，舒缓的，哽咽的，沙哑的，代表了他各样的心情。
如今的声音，我听得出。
是和月盈时分，一样的情动。
我带着小莲默默离开了。
还未走远，便听见二人唇齿纠缠的喘息。
似乎是山洪喷涌而出，压抑多年的情欲终于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