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和三公主无关。”月青弦敛去眉间的神色,淡淡的答道。
她也很想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呢?旋即,她嘴角扬起一抹淡然的笑意。
“是晏哥哥的吗?”祁未央蠕动着嘴唇,眉间落满了悲伤,那里连一点光彩都不曾有,一点都不曾有。
月青弦凝视她一眼,右手抚上小腹,眼睛中划过一抹狠厉。
“我说过了,这个孩子是谁的,和三公主没有任何的关系。是祁晏的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论他的爹爹是谁,他都是我月青弦要捧在心尖上的孩子。”
月青弦冷声道,旋即她不想在与祁未央多做纠缠,而是拂袖而去,背影孤寂,带走了满天的星辰。
而祁未央面容顿时萎靡,眼睛含着泪滴,瞬间只觉心如刀绞。
她丢掉手中的剑,似疯了一般的跑到雨中,任由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泪珠。
“为什么……为什么……晏哥哥你要骗我……你骗我……”祁未央站在雨中,眼神孤独而又绝望,她就像是一个掉入沼泽的人,她不断的挣扎,而身体却不断的往下沉,直到要吞没她所有的思想,吞没她的身体,让她窒息而死。
而在长廊下,他依旧一袭白衣而立,翩然出尘,他望着月青弦离去的方向,抬脚大步追了上去。
月青弦走到了长廊的尽头,她双目出神的看着雨一滴一滴的从屋檐下落下来。
她心中微动,伸出手接住了一滴水珠,眉目淡然。
“孩子——当真是祁晏的?”就在此时,韩修止的声音乍然响起。
月青弦连头也没回,只是吹掉了手掌心的水珠,漫不经心的说:“你已经不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了。”
韩修止心头一震,直直看着月青弦的背影,目光如天上的明月一般皎洁,却多 了几分微冷之意甚至还有一丝不屑。
月青弦转过头来,美目凝视着他,第一次见温润如玉的他露出那样冷漠而又不屑神色,她的心突然一抽,就像空气中有一只无形的人捏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她勾唇一笑,尽管被他的眼神刺得浑身遍体鳞伤,可她却依旧不在意。
她以为他至少和这些人是有一点点的不同的,可是,如今看来,也还是如外人一般吗?
“我以为你和她们不一样,我一直以为你纵然再放荡不羁,可是你的本性到底还是一个矜持善良的人,只是太多身不由己改变了你。可是现在,月青弦,你让我怎么说服我自己?来相信你?”韩修止目光凛冽的看着她,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痛苦。
月青弦屏住呼吸,嘴角的笑意愈发的大了起来。她笑靥如花的看着他,一步步的逼近他。
“韩修止你说的圣贤之道,我月青弦从不放在眼里。其实归根结底,你不过是想和我说一句,觉得我这样的女子,你看着觉得脏,仅此而已。你又何必为自己找什么理由和借口?”月青弦反唇相讥道。
韩修止和越非棠相比实在是差了太多,好歹,越非棠敢指着她说,而并非如韩修止一般。
韩修止高大的身躯一震,心如刀剐。
“青弦,我——”韩修止说完之后,这才发现,这个女子和以前的青弦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啊。对她又是多么的无辜呢?
刹那间,他的心里充满了愧疚而懊悔。
月青弦眉头一拧,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现在告诉你,孩子的爹是谁。他是越非棠,就算不是越非棠,也只能是越非棠的!所以,这个答案你满意了么?”
月青弦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便跌跌撞撞的绕过他朝长廊的另一头走去,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生命的木偶。
韩修止想要上去扶她,却被她躲开。
“你既然不屑我,又何必做戏?你这假惺惺的做戏又是给谁看的?”月青弦挣脱不了他的禁锢,只是双眼凌厉的扫视着他。
韩修止抱着她的手一圈一圈的收紧,他的眼底藏着一丝复杂的神色。
“我怎么会讨厌你……我怎么会不屑青弦……”他曾说过,纵然所有人都不信她,可他依然会陪着她。
只因那个人是月青弦啊,可是现在的月青弦,根本就不是她啊……
她不是真的她啊……韩休止的心脏缓缓渗出殷红的血液,充斥着人的眼膜。
月青弦双目泛着冷意,死死的盯着他的侧脸。
也许韩修止喜欢月青弦, 只不过喜欢的是以前的月青弦,不然,又怎么会甘愿被月青弦利用?
饶是贤明如此的韩非止,饶是洞察人心的越非棠,也到底还有他们无法阻止的事情。
“请韩王自重!”月青弦挣脱不了便只得出声提醒着他。
她在祁城的名声已经够臭了,她可不想明日再传她未婚先孕,还勾搭韩王。
月青弦趁着韩修止愣住的那一刻,她一把挥开了他的手,朝长廊的另一头走去。
时光如梭,很快便到了月青弦大婚的那一天。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人儿的倒影,只见今日的她一袭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有婉转温顺之态。
月青弦凝视着镜子中自己的倒影,纵然女子脸上红疤仍在,可是眉宇之间散发出的却是一股子傲气和贵气。
就在此时,镜子中却赫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只见人影翻飞而过,来人却是点住了她的哑穴!
月青弦浑身一怔,看着慢慢靠近她的月青宸,果真来者不善,顿时她的脑海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的这一身婚服可真是漂亮啊,啧啧……你看,尤其这栩栩如生的孔雀,倒真让我羡慕啊!”月青宸眼神冷厉,青葱如玉的手指抚过她的嫁衣,眼神恶毒。
月青弦只觉喉咙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一般,她想开口却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声。
“青弦,你本来是可以活的。我本来想放过你,可是现在我发现我越来越容不下你了!你想要摧毁东越,我留不得你。你要夺走我月青宸最爱的男人,我更加容不得你!”月青宸话罢,十指缓缓靠近她的脖子,眼神里充满了杀意。
月青弦屏住呼吸,看着如同恶魔一样的她,身体不断的发抖,她死不要紧,可是这个孩子不该死!
月青宸似乎是察觉到了月青弦害怕,她又忽然放开了手,噗嗤一笑,讽刺的看着月青弦。
“你怕死?不过你放心,月青弦我不会动手杀你,有人会心甘情愿做我的棋子。”月青宸目光阴森,便扬手打昏了月青弦。
时间过去了许久,月青弦只觉头昏昏沉沉的,身上一阵冰凉。她想睁开眼,却发掘的身体虚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破庙里,一道凌厉且充满恨意的女声响起:“韩修止,是你自己要找死的。怪我不得!”
月青弦身体一颤,浑身一震,手指紧张的抓着衣裙,韩修止怎么会在这儿?月青宸竟然和祁未央合作来对付她了?
否则,祁未央怎么敢有那么大的胆子对她下手?
莫名的,月青弦觉得气氛愈发的严肃和诡异,她还听见了有人的咳嗽声。
“咳咳……三公主,你这又是何必呢?青弦于你,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韩修止似乎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一句话都要停顿几次才能说完。
祁未央眼神变得怨毒,就像一个落入仇恨深渊的魔女。月青弦和她都是可怜人?哈哈……这是她祁未央听过的最好笑的一句话了……
“韩修止,你莫不是喜欢这个荡妇了吧?你说月青弦可怜?你可知道那个贱人,我父皇将她捧在手掌心,连我这个正儿八经的公主见了她都要低头让着她。你可知道,月青弦她为达目的不折手段!”月青弦那个贱人,将她送上了祁容的床。毁了她一生的清白,毁了她最初的美好的梦想。
可是,这些她都不难过。
她最难过的是,她从小爱到大的晏哥哥,明明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让月青弦去死。可他,为了不得罪东越王,竟然一次又一次的放过月青弦!这都不算什么,可是她的晏哥哥怎么能和月青弦这个贱人有了孩子?
她以为祁是最爱她的,爱到愿意为了她,与整个天下为敌。原来,到底是她高估了自己。
最痛的不是清白被毁,而是所有的梦想碎了。
祁未央字字珠玑,那些话就像一把刀,一刀又一刀的刮着月青弦的心脏。
月青弦咬紧了牙关,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愧对祁未央。大家同为女人,她居然害了祁未央一生。
然而而最可恶的是,真正的月青弦命明明知道,祁未央有多恨祁容。却还是将祁未央推上了祁容的床。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是接受不了的。
“三公主以为这些便是不幸了吗?”韩修止的语气淡然,恍若天上的白云一样,风轻云淡。
他雪白的衣襟前还染着点点的红梅,看起来整个人格外的骇人。